“哎,你放心去吧,待会儿你嫂子做好饭来叫我时候,让她再给宝珠送一些过来。”田大娘说的嫂子就是她家儿媳妇钱氏,人是个孝顺的,也是个心肠软的。许是因为自家男人田大山当年差点被冤枉的事儿刺激到了,好好一个与人为善的媳妇变得有些斤斤计较了,不过好在没什么坏心眼。
本来就是走惯了山路的,一路穿着树林子走,加上没有歇脚,张满囤的脚程自然不会慢了。这不,还没到镇上的商户收摊呢,就赶到了粮行里。
安平镇到底是四里八村唯一的镇子,就算是快要收铺子了,来来往往的人还有不少。不过粮行里这会儿倒是冷清的紧,毕竟庄稼户自个就是种田地的,甭管是苞米面还是茬子粒,再有就是家里常吃的黑面都能自个用碾子推。若不是家里有大喜事,还真没多少人能狠得下心来进粮行买精贵的米面。
张满囤心里算了一下手头上的余项,自打买了茅草房,家里也只剩下不过五百文钱了。可一想到自家媳妇轻的没几两肉的小身板,他还是眼都没眨巴一下的购置了许多白面跟小米。
想着自个的饭量,他也知道五十斤白面小米估计吃不了几天,索性又让伙计给装了五十斤的参着粗苞米面的黑面。
有了米面,却也少不得买粮油食盐。一番折腾下来,油盐酱醋跟花椒大料还有刚宰杀的猪肉混着大骨可是买了个遍。
若没有娶媳妇,许他还不会这般大手大脚,毕竟自个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是穷讲究的人。可如今有了林宝珠,再怎么困顿总不能让女人跟着他受苦受难的。左右他浑身是力气,再过几日寻个活计总归能养得住家。
一转眼的工夫,他手上两个布袋就满满当当的了。少说也有一百多斤的物件,被他轻轻松松的提着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好似一点都不费力一般。
购置完了吃食,他还专门去了一趟杂货铺子里。镇上杂货铺的物件还算齐全,锅碗瓢盆跟零嘴点心,还有珠花铜镜分着四个柜台一应俱全。
正在打扫的伙计瞧见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他们当铺子伙计的哪个眼里没有油水?瞧见来人,光看神色就能瞧出门道来。不说是穿着补丁衣裳来买针线的老妇人,只说拿着铜板换糖豆的孩童来他们都欢喜的很。
尤其是来的这汉子,虽说穿着不显山不露出,一瞧就是村里庄稼户的打扮。可架不住那份气势凌厉啊,往那一站就带了一股子逼人的劲儿,这样的汉子不是屠户也是有着好手艺的猎户。
别看屠户跟猎户说起来简单,其实那活计是个技术的,一般人还干不了,所以这两种人还是属于不差钱的。最起码,猎杀一头野猪都有好几两银子的进项。
想到这里,小伙计面上的笑意可就更热切了,也不再忌惮张满囤骇人的皮相了。
“大哥是给家里的嫂子买铜镜吧,妇人家都爱俏,选铜镜也得选个带花样子的。”小伙计见来人径直走向放针头线脑跟铜镜珠花的柜台,赶忙推销起来,“咱们铺子里的物件,可是镇上顶好的了,这买回去,嫂子心里定然欢喜。”
张满囤皱着眉头看着一柜台花里胡哨的物件,看来看去也看不出哪好来,不过想着林宝珠今儿收了委屈心里指不定怎么难过呢,若是能哄了她高兴,就是多花些钱也值当的。
他拿起一面刻着不知道什么花的铜镜瞧了瞧,似乎跟他娘当年用过的差不了多少,不过照着人影确实是清晰了许多。
“大哥眼光可真好,这面铜镜上刻着石榴花,有多子多福的寓意。买回去送给大嫂子,来年就多添几个儿子。”伙计一瞧有门,可不就笑着推荐道,“一看您就是个有心的,不如再捎带些发饰布料回去,一准能哄得嫂子心里甜滋滋的。”
其实多子多福他是没想过,虽说宝珠是逃难来的,可不仅识字儿而且模样俊俏。若不是无处可去,又怎么乐意嫁给他这么个粗人?他心里清楚的很,说一千道一万,自个配不上那女子。可毕竟已经成亲了,只要她不走,自个还是得好好待着她。
“我就要这面铜镜,你再给拿个好看的珠花。”张满囤想了想林宝珠只在成亲时做了一身衣裳,干脆又让人扯了几尺碎花青色的粗布。
伙计一见他眼都不眨的就应下了,自然高高兴兴的把东西给打包好递过去。嘴里更是连连说着大嫂子当真好福气之类的喜庆话。
付了银钱,张满囤也不再多留把东西提好久出了门,不过因着心里有别的念头,所以当即也没直接回家,而是到东街巷时脚下拐了个弯去了一户人家门前。
也不知他在那家逗留了许久说了些什么,只是再出来时候,一个腰里别着腰刀满脸通红似是喝多了的魁梧汉子,一路兄弟长兄弟短的把人送到了巷口处,还一直拍着胸脯保证着什么。
因着叙话耽搁了时候,张满囤回到家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听田大娘说林宝珠后晌喝了点粥,后来有些发热,这会刚刚吃了村里的老大夫拿来的草药睡了,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等送走了田大娘,他才仔细的把门窗都关好了,然后又去瞧了瞧服了药睡得昏沉的林宝珠。见她面色还有些潮红,干脆又去灶房往灶膛里填了些柴火埋上,也省的夜里自家媳妇想喝水了没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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