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1 / 2)

溺在情`欲中的人说话也含糊不清。可她还是听懂了。

他想给他们俩一个能被称作“家”的地方。

杨谦南很有行动力,年后温凛回到京城,他就约了中介详谈。

二月和风到碧城,温凛航班延误,姗姗来迟。

杨谦南把她从机场接到一间戏楼。

帘子里已经坐了一个人,梳油头,西装笔挺,但胸前有个方形标识,上面写了某某房地产公司。对方已经等候良久,桌上一杯水喝到见底,一见到杨谦南就起身,客客气气请服务员再备一壶茶水。

杨谦南要挑房子,主导权自然在他手上。温凛觉得这事没她照谈,甘心在旁当个陪衬。

他们约见的这个戏楼仿旧,只供应阳春面和几样御品糕点。二楼偏座听不清词,温凛混着一耳朵咿咿呀呀的越腔,点一堆瓜子点心填肚子。点心吃到一半,多日未见的傅筹风尘仆仆地赶来,给杨谦南当参谋。

傅筹对政策很懂,哪个区要重新规划,哪一片近期要动工,哪里近日刚建成,这两年的利好利空条件,侃侃而谈。温凛听得云里雾里,暗地里偷觑杨谦南。他带她来是培养投资头脑来的么?

杨谦南仿佛能听见她心声,倏地向后一靠,闲观戏台,“这些不用管。五环以里,你给我找个山水好的地方。”

傅筹怔了一下,说也对,山川湖泊改不了道,买这些地方不出错。

杨谦南恶劣地一笑,说他是自己住。

傅筹一拍茶杯盖,那样好脾气的一个人,被他惹火了:“你找骂?我给你讲到舌头干,你说你要自己住?”

温凛暗暗发笑。傅筹这人她也见过几次,三十岁上下,在政府工作,像一壶温吞水,对什么人都体面照顾,没什么性子可言。可面对杨谦南,也会被逗气。

她悄声说要上个洗手间,避了出去。

这间戏楼背后一是一幢半民居半商业建筑,洗手间合用。

温凛绕了很远,才找到女洗手间的位置。

这里的二层好像是一排教育机构的教室,每间房里隐隐约约透出来乐器的声音,从钢琴到长笛,从古筝到吉他,中西合璧。技法生疏的学员弹得磕磕绊绊,和外面戏楼的声音完美混杂。

温凛一边听着这些声音,一边慢条斯理地洗手。

有时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听着满世界无关自己的声音,会觉得莫名安定,莫名地有幸福感。她看着镜子,发现自己嘴角溢着丝笑。

她没有想到,会在镜子里看到暌违许久的钟惟。

这个洗手间位置很偏僻,钟惟踏进来的时候没料到里面有人,往镜子里一瞧,竟然是温凛。

她们有种诡异的缘分,无论在哪,总会莫名其妙地碰上。

钟惟穿简单的衬衣牛仔裤,原本是进来抽烟。见了她,把烟头慢慢地碾灭在墙上,好像料准了她有话要问。

温凛怔愣许久,迟疑道:“你嗓子好了,能抽烟了?”

钟惟笑了一声。

听她的笑声能发现,和从前有些微的不同。那是一种人为的破碎,藏在她嗓音的深处,说话时感觉不太出来,但一唱歌,这种差距就如置身显微镜下。

她有意回避话题,主动指了指外边,说她现在在这里,教小朋友弹吉他。

温凛以为自己绽出了个笑,但其实没有。

“……挺好的。”她说。

她们实在算不上什么朋友。

温凛内心也不太喜欢钟惟。她觉得她是那种什么都可以豁得出去的人。她无意评价钟惟的是非,只是觉得,她们终究不是一类人。

但她忘不掉医院里血腥的那一晚,以及后来,杨谦南给她的绝望。

温凛急着逃避这片心里的阴霾,扶着门框想出去。

“温凛。”

钟惟叫住她。

她一回头,只看见钟惟素面朝天的脸上泛起一抹妖冶的笑,对她说:“你帮我写首词吧。”

温凛迷茫地转身,“什么?”

“听说你文章写得不错,很有名气。”钟惟倚在隔板上,眼角笑意勾人,“你要是觉得杨谦南对我做得过了,就帮我写首歌词。曲子我来谱。”

“你还能唱吗?”

“说不定哪天能呢。”钟惟看她的目光像隔着层纱,如烟如雾。

温凛看得头疼。她拿她们这样随心所欲,不按牌理出招的人,总是束手无措。

良久,她问:“你什么时候要?”

钟惟突然笑了起来。

她好像是喝了酒来教课的,神经质地笑了好半晌,话里挥散着酒气:“你是不是平时接活儿接傻了?我问你要首词,没时限,随你高兴。五年,十年,只要我还活着,你随时给我。”

温凛潦草答应下来,拿走她的联系方式,便匆匆赶回了戏楼。

穿越戏台上二楼,好像穿越一出才子佳人将相王侯。

她心里一直不太好受。钟惟这人太不像个人了,像鬼,像戏台上的人物。她每每和她相处,都拿捏不住她的念头。她俯首于现实,她沉湎于戏台,两相交错太久,会让人觉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