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眉扬一边,突然背往圈椅内一靠,好整以暇地开口:“我为什么要去大杀四方,吞噬别的妖魔?”
他问这句话时,语气里带着外放的轻蔑,那股倨傲和嘲讽之意分毫毕现。
后者给他反问得一愣,“破除了结界,咱们也好早日出去啊。”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妖与妖之间的争斗本就有伤天和,接纳别族的妖力更是需要长久的修炼才能为收为己用,闹不好还会入魔。一口气就想吃出个胖子?大蟒精的下场你没看见?”嬴舟不为所动。
这种模棱两可的办法一听就觉得不靠谱。他才没那么傻,三言两语给人挑唆上头。
靠自身灵力强行压制施术者?
谁知道那是什么来路。
万一把整个城的妖都吃尽了,也还是抵不过人家的道行,反倒落得一身灵力逆转的下场,岂非叫他白白去送死?
两只猞猁面露难色,大概没料想他会拒绝。
明明是个极有潜力的大妖,指不定再提一提修为,就能把结界破了呢?
年轻精怪,怎能如此消极怠工?
“可、可是老大……除此之外,您莫不是还有更好的法子?”
嬴舟似是而非地摇了摇头。
他感觉自己还要再仔细地从长计议。
“强攻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先不着急考虑。”
猞猁兄弟一听便泄了气。
刚入白石河阵局之人大多如此,总是想着能再寻别的出路,而后四处探查,多方打听,用尽办法,最后不还是只能选择这下下之策的蠢法子。
平白浪费许多时间。
他俩猜测嬴舟八成也得走一回这过程。
恐怕要等上个十天半月他才肯放弃。
久是久了点……唉,横竖这些日子都熬过来了,有树精坚实的防护术在,等就等吧,不吃亏。
“你们应该庆幸。”
嬴舟乜睨着他二人的表情变化,心知肚明,“我不爱吞食别族的妖来增长修为,也未曾修炼过这类术法,否则,第一个就吃你们。”
猞猁们:“……”
后者总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是对面这头狼的手下败将,终于开始为他们主动上门送菜的举动捏了一把冷汗。
其实相较于如何解术,嬴舟在意的反而是这个术法本身。
对方为什么要做这么一场局?
将如此多的人与妖禁锢在城内,所消耗的灵力一定不少,它到底图什么?
而众妖怪们被困多日,好像对此还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旁边的小椿冷不防问了一句:“你们在这儿那么久了,施术者是谁,知道吗?”
两只猞猁面面相觑,而后整齐划一的摇头。
“那他用这个禁术的目的呢?”
两人望着她,继续认真摇头。
嬴舟却不由自主地侧目,瞧了小椿一下。
她神情安静而平常,一改此前的呆拙,眼底里流出莫可名状的认真。
有时候,他会觉得看不懂她。
分明方才也只是一个人坐在旁边玩泥巴,但甫一开口,又能感觉得到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并非真的全然聪耳不闻,置身事外。
至少,会和他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
“大姐若真想知道的话……”小猞猁开了口,“这城中还有些从施术前就住在里面的妖,算是待得最久的精怪了,要么,我带你们去找找?兴许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些什么。”
第15章白石河镇(九)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两头猞猁引着他们往城西北方向去。
此处远离了花市的喧嚣,又在一排民居之后,房舍大多低矮简陋,清贫里带着点陈旧。
越靠近郊外,屋宇越零落荒凉,近白石河岸就只剩三两间。
一座破庙就夹在这些许茅屋当中,院墙塌了一多半,远远望进去,能瞧见武圣云长花绿交错又斑驳残破的雕像。
是座关帝庙。
尚未至门前,大猞猁便尽职尽心地解释:“方才路过的那两间院落就是司马先生的住所。”
嬴舟:“司马先生?”
“他是城里教书的夫子,在这住了有好几十年。别的什么喜好没有,只生来爱读书做文章。”小猞猁边走边道,“听闻早年跟着一位厉害的诗文大家求学,那位大诗人过世后,他便来了白石河镇,平日里看书习字作画,偶尔也做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