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舟咬牙暗想。
能不能别那么明显。
温家的后院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住进了三只大妖,给这个家族源远流长的历史又再添了一笔别致的辉煌。
自打那日夜里被嬴舟吓跑,偷钱的飞贼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今倒是无暇顾及它,迫于二表哥的淫威,三个人开始将每日的工作中心放在了寻人之上,穿梭于城中的大街小巷,打听狼族那位小姨的下落。
这世道里,精通变化,深谙世事的妖已然可以毫无痕迹的混迹于人群当中,仅白石河镇那么一个小地方就能有七八只常驻的精怪,更别说开封府。
有嬴舟与重久的鼻子加持,要把住在城中的妖一个一个找出来不算难,就是比较费时。
温蕙难得有机会参与其中,尽管身为肉/体凡胎的寻常人,并没有多少用武之处,却还是在奔前跑后,积极地瞎忙活。
甫一听闻要找精怪,她立刻兴致勃勃地拉小椿去看府上养的一只灰鹦鹉。
这畜生还是个老资格,二爷爷在世时就养着的,比她爹年纪都大上几岁,活了五十来年,直接给老人家送终。
温蕙从前就觉得这小东西不简单。
后者作为三朝元老,正趾高气昂地站在架子上磕花生。
一见她过来,顿感危机四伏地扑棱着翅膀叫嚣道:“遭瘟的死丫头又来了,遭瘟的死丫头又来了。”
她一脸欢喜地问,“你看,它会是妖吗?”
这扁毛畜生爪子一松,展翅飞到小椿肩头,一边亲昵地蹭她的鬓发,一边中气十足道:“呔!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小椿:“……不,就是只说话很溜的鹦鹉而已。”
“什么?”温蕙不可置信,费解地打量那只鸟,“它平时骂我骂得可凶狠了。”
灰鹦鹉发现她凑近,惊慌失措地展着翅膀从小椿的左肩支棱着挪到了右肩,嘴里一刻没停。
“再看!挖你眼珠子!咱家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看的吗?”
它身份自我转化极快,当下就从孙大圣变成了大太监。
说完,发现这黄毛丫头似乎不敢动手锤自己,便躲在小椿的一把乌发后,自娱自乐地张口嚷嚷:“救命呀,我怎么变成鸟啦!”
嬴舟:“……”
这畜生戏还真多。
第37章开封(十一)小椿,你身上的气息…………
开封不愧为八朝古都,又不似那京城天子脚下,一应物件样样贵得离谱,故而暂居于其中的妖还不少。许多都是喜爱人间风流景致,前来小住些许时日的。
比方那新丘门外大街蜜饯铺子里的学徒是头黑熊精,由于酷爱甜食,特到人族拜了个师父,好学得一手做甜点的技艺,回家去孝敬父母。
小甜水巷的“春风门”内,当红的名妓是只兔子精,因得兽性未根除,发情太过频繁,到此处才可换得几分舒适安心。
而寺东门街巷住着一对跳羚夫妇,是特来此地待产的。
……
问了一圈,见面礼送出不少,却没能从他们口中得到那位神秘莫测的小姨的消息。
肯到人间长住的精怪大多对人族充满向往,甚至是想脱离妖的身份,将自己全然当作凡人看待。
因而妖与妖之间哪怕互相认出彼此,也极少有什么往来。
但正如重久所言,灰狼族在妖界名声赫赫,若有狼妖行走在外,应当十分惹眼,不会没有印象才对。
在城内寻了四五日,那个神出鬼没的飞贼倒是不曾再兴风作浪,安分得连嬴舟都快将这事儿忘干净了——毕竟,跟着温蕙,他们压根不缺钱花。
小椿才吃完一盒黄油奶皮方棱饽饽,嘴里腻得慌,找嬴舟借水囊冲冲味道,顺口问:“小姨就是你娘的妹妹吧?你怎么连她也不认得?”
他目光在周遭逡巡,“我娘嫁给我爹本就是冒族中之大不韪,与她当年一样,遭到上上下下的反对,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娘都没同狼族往来,有点断绝关系的意思。
“直到我出生以后,狼族的首领——就是我外祖父,才命人带上厚礼前来探望。两边算是勉强捏着鼻子结成亲家。
“可除了年节派几个使者送送礼,他们也不怎么上炎山来。母亲的几个姐妹,我都不知晓……就两个舅舅尚有印象。”
她听了,消化着这番复杂的家族纠葛,含蓄地点点头。
“不过……”
“照你表哥说的,你小姨算起来……已经在人族待了快有六七十年了,倘若她和凡人结为夫妻,对方能活那么久吗?”
“谁知道呢。”嬴舟耸耸肩,“没准儿她又换了一个新的也说不定。”
“???”
小椿大为震撼,“这也行?!”
正交谈时,他俩堪堪从一处买卖盆栽的摊位前经过。
花草多的地方,总是会吸引蛇虫鼠蚁,一只跳弹能力颇强的蟋蟀察觉到了草木汁液的甜味。
它触须颤抖,一个扭身,便轻盈地落在了小椿的手背。
小椿:“不是说狼族一生只认一个伴侣……”
那瞬间,肌肤上传来一股痒痒的,四楞八叉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