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雪玢歪着头儿冲李兰竹一笑,忽然大声道,“妈啊,你叫我回来住?太好了,还是我亲妈疼我,那我晚上不走啦!等过几天我把行李都搬回来,还跟雪珍住一屋儿!”
☆、第47章谈判
“啥?妈,你准备叫雪玢回来住?”张彩环人没进屋,声音已经从窗户外头传进来了,“那可不中,哪有出嫁的闺女常年住娘家类?别说是雪玢正闹离婚,就算是离了婚,那也是嫁出去的闺女,不能长住娘家,就没有这规矩!”
张彩环话音儿没落,人已经跑到李兰竹屋里了,“妈你是城里人,不闹这个,俺们村里可是最讲究这个,雪玢离婚,那等于是被休回来了,家里有个被休的闺女,你那两个大孙子还娶不娶媳妇了?”
卫雪玢一脸戏谑的看着李兰竹,噗嗤一笑,“好了,我走了,”
她走到门边儿转头看着张彩环,“大嫂,改天你叫三哥带你去郑原的大医院看看吧,你这病的可真不轻。”
“病?啥病?我好着呢,我跟你说,我,”张彩环没觉得自己哪儿不舒服啊?
卫雪玢点了点太阳穴,“这儿的病!”
说完出去跟卫广良两口子还有下了晚自习回来的卫雪珍打了个招呼,要回自己的住处去。
卫雪珍在外头也听见张彩环的话了,她狠狠的啐了一口,“姐你别听大嫂胡说,休啥休,要是可以休,最该被休的就是她,个搅家精!”
她转身去推卫广良停要院子里的自行车,“我送你回去,我还没有去你那儿看过类,也去认认门儿。”
“算了,你送我,谁送你?等改天你放假了,再过去就行了,”卫雪玢摆摆手,“洗洗早点儿睡。”
卫雪珍想再叫住姐姐跟她说几句悄悄话,以前她们姐妹住在一个屋儿,关系最好不过,可是自卫雪玢嫁人之后,明显对她冷淡了,卫雪珍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可是连问问二姐的机会都没有。
卫雪玢出了娘家的院子,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处,她转头往医院去,朱相庆的消息就算她不打听,也有人每天有意无意的告诉她,这个时间,负责照顾朱相庆的何巧芸应该已经回家休息了,卫雪玢正好找朱相庆谈谈去。
朱相庆没想到卫雪玢会来,他喜的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雪,雪玢,你来了,真,真没想到。”
去年他受工伤的时候,每天卫雪玢下班儿,都会先跑到他的病房里看看他,然后才赶回去给他做病号饭,然后送过来喂他吃完,给他洗衣洗脚陪他说话,一直到过了九点,才会回去,可是这次住院,他连卫雪玢的影子都没有见着,‘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了。’
“我是打算永远也不来的,但是没办法啊,谁叫咱们还是夫妻呢?”卫雪玢看了一眼朱相庆住的病房,不由又想起三十多年后她一人住在肿瘤科的情景,冷笑一声,在朱相庆对面儿坐下来。
“是,不管咋样,咱们都是夫妻,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朱相庆鼻子一酸,“雪玢,我都想过了,以前都是我的错,你放心,以后我啥都听你类!”
“不用了,我来不是听你表决心的,我来是想跟你谈谈,咱们这婚怎么离?”卫雪玢不耐烦跟朱相庆扯这些,“相信你这些天也想清楚了,跟我过着,你绝对不可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
“不,雪玢,我想清楚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跟你过日子,啥都听你的,只要你好好跟我过,”朱相庆哪儿会愿意这个时候跟卫雪玢离婚,这婚一离,他成啥了?
卫雪玢拿起床头小柜上的扇子给自己扇着风,“你想要的好好过我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你也看见了,如果咱们结婚头一天就痛快把婚离了,你今天绝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是你非要拖着不离,行了,趁现在你只是挨了顿打,咱们赶快把婚离了,大家都脱身,以后也省的谁膈应谁。”
朱相庆听懂了卫雪玢话里的威胁,如果说后悔,他后悔的不是自己结婚当天没离婚,而是结婚那天操之过急,把南固的亲爹妈请过来,弄得卫雪玢铁了心要跟他离,如果再沉住气些,等卫雪玢怀了孩子,到那个时候,还不是他说啥就是啥?
“雪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真的,我保证,我爹娘我再也不叫他们过来了,以后咱只给他们寄钱,其他的啥也不管,这件事是我错了,我早就过继给我舅了,也改姓了朱,就算不管他们,也是正理儿,真的,我保证,”现在大家都说他是流氓,还说他不中用,如果卫雪玢肯跟他回去好好过日子,那这些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卫雪玢哪儿会不知道朱相庆的小心思,不过这辈子她再不会被朱相庆利用了,“我知道你在想啥,但我告诉你,你的盘算绝不会成功的,现在你答应大家和和气气离了,我可以给你一个调理身子的方子,保证能把你的毛病给治好了,等你毛病治好了,将来再娶了媳妇抱个大胖小子,还怕那些议论?”
卫雪玢意味深长的看着朱相庆,“还有你姓啥的问题,虽然这阵子闲言碎语不少,但因为你跟蒋春燕的事儿太火,大家反而没有人关注你到底姓啥的事儿,倒不如咱们趁现在赶快离了,你再这么拖着,我可真不知道会说些啥了,”
“你就恁想跟我离?”朱相庆半天才道,“我知道我跟你说了瞎话,可是大家处对象儿,谁不是捡好类说?我不说南固的事,也是情有可原类,还有那个,那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类,你说是我太累了,还说以后慢慢来,能嫁给我你就很高兴了,”
朱相庆说到这儿,眼泪又落下来了,他不知道卫雪玢到底是咋了,怎么一夜之间,就跟换了个人儿一样,啥都变了,“我知道俺爹娘是农村出来类,说话办事你都看不上,”
“打住,你又开始了,你要是再这样明里暗里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现在就去你们单位了,”卫雪玢把蒲扇重重的拍在床梆上,“我老家洛平下头南庄村儿类,我在那插队了三四年,从来没有看不上过谁,要说看不上,我只会看不上那些心数不正把别人都当憨子的人!”
朱相庆被卫雪玢说的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是啥人,”但说承认他爹娘心术不正,太难了,而且朱相庆也没有觉着他爹娘哪儿做错了,“我不是保证了,再不叫他们来洛平?”
“我说了,我不跟你说过了,我要离婚,你不要跟我东拉西扯,”卫雪玢从兜里掏出朱相庆也摁过手印儿的协议,“这个我还留着呢,改天拍张照片,也省的这一张不经看,”
见朱相庆白了脸,卫雪玢一笑,“你好好想想吧,你老家的爹娘,还有什么作风问题,说白了都是小事儿,”毕竟几年之后,这些都不会是大问题,
卫雪玢的目光恶意的在朱相庆搭着被单的肚子上扫了一眼,“但是你不中这个问题,却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事,如果不尽早治,没准儿将来连治都治不好了,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我不跟你离,咱们一直没孩子,大家也都会永远记着你是个煽过的猪,你不会也想过继你兄弟的孩子吧?到时候再养出小朱相庆来?”
朱相庆下意识的蜷起腿,这些天,自己身体的毛病才是压在他内心深处最大的石头,结婚之前他发现自己每天早晨都会有的反应没有了时,并没有感到惊慌,可是现在即使他怎么努力,命*根子也都只有微弱的反应,却叫他越来越无法面对以后的生活,他不敢想如果卫雪玢说的是真的,他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难道真的等着怀庆或者来庆生了儿子给自己?
“行了,我走了,你好好想想吧,没事儿也别一直在医院住着啦,浪费国家公费医疗,”卫雪玢知道朱相庆是没脸出去见人,才索性躲在医院里装病号,便敲打了他两句。
朱相庆都不知道卫雪玢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呆呆的靠在病床上,反复掂量着卫雪玢的话,他不相信卫雪玢真有治好自己的方子,但又不敢不相信,比起他跑出去找医院看自己的难言之瘾,卫雪玢如果能直接给他治病的药方,才是最有效且能保住脸面的方法。
“姐,你怎么来医院了?”华镇晚上没事,晃晃悠悠地在医院里闲逛,正看见卫雪玢从病房里出来,“咋?来看朱相庆?”
那人都贱成那样了,卫雪玢居然过来看他?华镇有些想不明白卫雪玢这是怎么了,但内心里有点不高兴,“他也配你看?”
“你真是无处不在啊,就闲成那样?不能找点儿书看看?”卫雪玢白了华镇一眼,径直往外走,“我是有事找他,不是来看他的,就像你说的,他不配!”
华镇这下高兴了,“就是,也不看看他都办的啥事儿,要是我,打死也不住在李大夫上班儿的医院里,对了,我可不是闲人,我这是值夜班儿呢,出来转转。”
“你咋成天上夜班儿?夜班儿费多?”卫雪玢不解的看着华镇,她也是医院的孩子,知道大家都不愿意的就是上夜班儿了,可这华镇,只要见他,他就在值班儿,“就算不想看书,你也跟小姑娘出去转转看个电影压压马路,可不能真的把青春都献工作了。”
挺热心个小伙子,长的也好,卫雪玢忍不住居委会大妈的习性发作,开口劝他。
“啥小姑娘,姐你胡说啥,我可没有,”华镇叫卫雪玢说的脸一烧,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我就是不耐烦她们老找我,才跑来上夜班儿,反正我爷也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哪儿睡不是睡?我上夜班儿,别人也就少上两天,他们跟我不一样,都是有家有室的,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还没跟你说呢!”
华镇说的就从兜里掏钱,“我把那饭盒快出脱完了,说了你也不信,延亭还问我要呢,他一个给丁芳一个,我一想这东西你也是有本儿看着呢,就只收他了两块,那,这是钱。”
卫雪玢把华镇递钱的手一推,四下看了看,“你这个孩子,这是啥地方咱俩算账?等改天你过去,咱们慢慢算。”
“好,我拿走那一箱,都卖出去二十个了,明天晚上吧,我过去把那一箱也拉走,”华镇还是头一次做生意,倒不是图钱,虽然这年月大家日子过的苦,但他真不缺钱,主要是觉得新奇,还挺有成就感,“我跟他们说这是凭关系弄的内供货,部队里好多都开始使这个了,”
华镇哈哈一笑,“大家都抢呢,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内科的董大夫还说要买两个呢,我一说没几个了,怕不够,他直接把钱儿就塞给我了,说他两个孩子一人一个,”
华镇得意的眨眨眼,“比你去供销社卖着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