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1 / 2)

那就是她以为是晟炫了,难怪跑这么快。

季少童酒劲上头,看着林沁,她里面穿着裹镶黑色丝绒边的银白色旗袍,梳着爱司头,有耳环,白色的,像是珍珠,他蓦然想起两年前,他总记不住她的样子,她坐在树下当群演弹琴,一身白裙子,跟着一个浑身乡土气息浓厚的群演头子。

如今,这女孩她不是群演。

竟然成了他高攀不上的位置。

冷风吹过来,心里的热度和身上的热度都褪了些,他转开目光说:“我来找向艺。”

“他今天没有通告。”

季少童点点头:“是,到了才想起来,所以叫你来问问,今天拍哪一场戏?”

林沁抬手裹了裹大衣衣襟,抬头,做了一个骄纵的表情,耳边的耳环跟着她滴溜溜晃动,那神态,就是个天真无邪不知世间艰险的大小姐。

季少童笑了:“说我明知故问是吧,是,走眼了,演得还是当大小姐的时候。”

林沁说:“临时变动的,导演说今天的夜色正好,有雾。”

她侧站着,看了看天,而后有点意外地说:“这样的天,这里真好看。”

季少童心不在焉地点头,余光看着林沁。

她身上的大衣是剧组的,领子上有假的貂皮,她穿着真是富贵十足,加上了解她的人,更让人觉得,她就是剧本里写的那种女孩子,良好的家庭出身,自己心无旁骛,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无论身处的圈子如何乌烟瘴气,她也始终忠于自我,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不管不顾,说实在的,他觉得很浪漫。

他不由笑了笑,如果是被她喜欢上的人,也一定是会这样专注以对的,毫无疑问。

林沁说:“你找我就是问问进度吗?那我也说完了,就先回去了。今天下雨了好冷。”

她转身跑向剧组。

离别的痛苦陡然降临,季少童几乎想也没想,热血上头,冲过去一把拉住了那朝思暮想的身影,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被酒精控制的瞬间,他已经把林沁按在了墙上,他的右手,正按着她穿大衣的左肩。

她大眼睛望着他,满脸都写着惊讶。

季少童酒劲上头,抬左手,在额头揉了下,刚想说话,就听林沁说:“怎么了?是不是晟炫又给你公司捣乱了?”

雾很浓,石板路上湿漉漉的,旁边屋檐上有水滴一滴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石板的小水坑里。

季少童忍不住笑起来,他身边走走停停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个人,敢把坑了他的事情当成笑话,没事还要拿出来刷一下,好像她真的当那是个玩笑。

但他知道不是的,此时她提这个,不过是要自己掂量和晟炫为敌的分量。

他抬头,看着林沁说:“我把那事情,当成你和我的事,当时的事情是我不对。”

林沁侧头,看着他压自己肩膀的手。

他收回右手,指尖有那人造貂皮并不柔滑的触感。

林沁说:“以前大家都不认识,那事情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了,还有和你妹妹的事情,向艺夹在中间大概觉得有点为难,才提出去吃饭,不过我真的觉得没什么,饭就不必吃了,大家以后合作好好拍片子就是。”

季少童说:“你和晟炫吵架了是不是?所以他不想和向艺一起去吃饭?”

林沁说:“这话怎么说的,好端端说人吵架了。”

季少童对不远处自己的车抬抬手,司机把车向后倒了十几米,大灯在湿气很重的空气中,照出两团布满浓雾的亮光。

这处只有他们俩,格外静。

季少童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他本来给你准备了一部网剧,请了以前和你合作过的郭照义,当初他要给郭照义的剧组投资,让你演女一号,那事情莫名其妙黄了。”

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又掏出火机,香烟夹在唇间,有点头晕,右手火机打了几下,都只迸出火星。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从他手里抽走了火机。

林沁细细的手指轻轻划了下,火机如感受到魔法般跳出火焰。

她递到他面前,他靠近,把烟点了。

林沁合上火机递给他,而后说:“你继续说。”

季少童笑了笑,指尖明灭的火星,和周围如梦似幻的环境,让他觉得美妙的不真实。

更别提刚刚给他点烟的人了。

他说:“这次是他主动找的郭照义,一年前就开始筹备了,本来他们可以选,拍网剧还是电视,或者电影,但综合考量下,觉得还是从网剧开始更合适。”

他深深吸了口烟说:“去年的网剧环境不像今年,今年出了很多精工细作的好片子,但去年整体还是不行。他们也算是有前瞻性。”

林沁说:“不必说的这么好听,这方面我知道,我担不起电影票房,也担不起电视收视率,所以网剧更保险,可以靠口碑。”

她的声音暗淡下去。

季少童忍着抬头的冲动,从昨天开始,听到有人在网上故意剪辑出她讨人喜欢的视频去吸引流量,她就露出过这种表情。

有点茫然,有点无助,有点令人心疼的寂寞。

她不过想演戏而已,却家里人反对,男朋友只知道帮倒忙。甚至,根本不明白她的价值。

他夹着烟,重重吸了一口说:“你得过奖,就算没有人看过那部影片,但你要相信自己,你是个好演员,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坚持自我,不管别人说什么,能不能理解你,都要坚持下去。”

林沁怔怔地看着他。

季少童觉得那眼神,真的单纯到有点笨,他说:“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我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只是羡慕你,你可以抛开所有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

也许是夜深人静,也许是此时的氛围,林沁终于开口说了句比较真诚的话,她说:“我家里想让我走的那条路,我走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一辈子太短了,能把一件事做好就不容易,可多数人都是心比能力大,我只想做一个小演员,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现在觉得越来越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