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丌给时延发信息,是想问他能不能帮忙代班半天。
那天跟时延一起拍摄平面广告时,简丌接了星探的名片,犹豫不决因此一直没有跟对方联系。直到最近才打算跟对方谈一谈,看看具体开出的条件,是否会比他现在到处打工更好。
原本这个年纪简丌只需要像周围的同学一样考虑怎么应对期末考试,只需要去想作业什么时候完成,能不能再打一盘游戏,但是现在他想要维持平静普通的生活,都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
像平面模特这样的工作已经算是好的,更多的是像搬家刷盘子这样的零碎小时工,未成年的身份受限太多,他距离高中毕业却还有一年多。
简丌每天打完工熬夜学到很晚补落下的功课,已经很久没有踏实的睡过一晚,成绩却一直在往下掉。再这样下去,简丌觉得自己可能也坚持不到毕业了。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兼顾学业和工作,但实际上人并不是磨损过后依旧可以不断运转的机器,除了精力上感到难以为继,心理上也会觉得疲惫。
简丌太累了。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像这样的生活还要继续多久。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无关兴趣未来和梦想,只是或许能帮助他摆脱这种生活的机会。简丌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试试。
孤注一掷,才有触底反弹的可能。
人生终归是没有从天而降的幸运,每一个通向不同未来的交叉路口,都要自己去走。
谈事的时间是由对方决定的,简丌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定在哪一天都是一样的,没有太大的区别,因此就直接应了下来。面谈的时间跟原定安排的打工冲突了,简丌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帮忙,在韩闫宇和时延之间,简丌最终联系了时延。
并不是韩闫宇不好,如果简丌开口,韩闫宇百分百会答应,但是简丌知道韩闫宇跟时延不一样。
时延低头点开简丌发来的信息,谈事的那天,简丌问他能不能帮他顶替一段时间,快的话可能两个小时,最多半天。
要做的事并不难,就是在咖啡厅负责点餐,再准备下饮品,步骤很简单。还会有另一个店员跟他一起,简丌已经跟对方联系过说好了,到时他会告诉时延需要做什么,工作很简单,不难上手。
时延知道简丌的性格不会轻易开口找人帮忙,找他反而是证明把他当朋友。
他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回了个消息,继续吃饭。
另一边,简丌收到了短信提示。
亮起的屏幕界面上,很简短的一个字:[好]。
旁边的韩闫宇正在低头玩连连看。余光注意到简丌亮起的屏幕界面,他只瞥见有消息进来,边点屏幕边随口问了句:“跟谁发消息?”
“就有点事儿。”简丌在事情决定之前并不打算跟韩闫宇说自己的事,他顺着话回头看了眼韩闫宇叮叮当当乱响的小游戏,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你的手机不是银色的吗?”
这个学期韩闫宇才刚换的手机,他明明记得是银色,现在却是黑色。
韩闫宇注意力完全在小游戏上,花里胡哨的界面上显示倒数只剩五秒了,还有好多对小动物没有消掉,他紧张的加快速度点着图案,无意识地回答简丌的问题:“哦是,前天把屏幕摔裂了,懒得再换,就直接买了一个。”
简丌沉默了半秒钟,语气如常道:“这样啊。”
这一局还是输了,韩闫宇郁闷的看着屏幕上一脸遗憾的卡通形象,把手机锁了扔进了桌洞里。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简丌问了他什么。
韩闫宇看简丌没再说什么低头做题,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问题。
他下意识微微抿唇,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歉疚。他有些烦躁的随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闷声道:“阿派。”
简丌“嗯”了一声,表情跟平时没什么区别,朝他稍稍扬起嘴角:“怎么了?”
韩闫宇顿了顿,“没事。”
他抄着口袋往椅子上一靠,像平常一样拖着点长腔的吐槽道:“哎,我连连看又输了,这游戏不行。”
简丌眉宇间的情绪散开一些,笑了:“你不是要学习吗?”
韩闫宇摇头,也就对简丌实话实说:“我在学了,不过一看书就烦。”
简丌握着笔边看题边跟他说话:“你以前没认真学,基础没打好的事儿,多学一阵子就好了。”
“不是基础的事,小学我跟你基础也没差别,那时候就不及格。”韩闫宇说话快过大脑,本来只是想说简丌比自己聪明,他在学习上没天赋,结果话一出口就觉得欠妥。
韩闫宇:“……”
他还是闭嘴少说点话算了。
韩闫宇很少提起以前的事,因为他知道那对简丌来说并不是多么愉快的回忆。就算是舒心快乐的小学时期,也映衬着后来的变故,对比之下愉快的时光也变成了某种意义上想要回避的东西。
升中学的那年暑假,简丌突然就联系不上了。
那时候的韩闫宇不过刚刚小学毕业,简丌家的事即使告诉他,也并不是他能理解透彻的词汇,担保,诈骗,这对韩闫宇来说太遥远了。他只知道简丌不想再跟他做朋友了,也不像以前一样会来他们家一起打游戏。
两家本来是邻居,简丌跟韩闫宇关系好,隔三差五就会互相到对方家玩儿,后来韩闫宇看到有车把东西全都拉走了,他叫简丌的名字,对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