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几声之后,淑贵妃突地想到了慈宁宫,“柔安郡主出宫也有几日了,慈宁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的话,太后娘娘倒是差人叫太妃娘娘去打叶子牌,太妃娘娘倒也去了两次,只后来,身子确实不适,就婉拒了。老奴看太妃娘娘那样,怕是撑不了几个月了,太后娘娘怕也觉得她晦气,也就没再为难她了。”
这太后,在皇家寺庙清修几个月,可这气性,倒是丝毫都不减。淑贵妃微微勾勾唇角,“罢了,太后娘娘想怎么折腾慈安宫,本宫也不便插手,只是可惜了柔安郡主,这些年本宫看她倒也算乖巧,这几年出落的更是愈发伶俐了,没想到,这辈子许得青灯常伴了。”
杨嬷嬷也忍不住有些感慨:“可不是,娘娘,这太妃娘娘对圣上毕竟有养育之恩,这若是真的走了,看着柔安郡主这般,怕是都死不瞑目呢。许也是这孩子的命,当年昱王府只想着让这孩子入宫陪伴婉太妃,可到了后来,却弄得被动了。”
淑贵妃徐徐放下手中的茶杯,“罢了,不说这些了。你去吧今年参加选秀的名册给本宫拿来,本宫有些时间没往慈宁宫去了,没几日秀女就要入宫了,本宫也不好一直这么避着慈宁宫。再说老三的婚事也该着手办了,钦天监那边选了几个日子,本宫怎么着也得问问太后的意思。这只要太后应允了,圣上这边,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的。”
淑贵妃素来是雷厉风行的主,这不,翌日一大早便往慈宁宫去请安了。
自郑太后回宫,她借着身子微恙,便免了六宫的晨昏定省。是以,对于淑贵妃的不请自来,郑太后心中微微有些不喜。
尤其是想着淑贵妃如今的得意,郑太后更是忍不住蹙了眉头。
这老三还未真的当了储君,淑贵妃就已经把自个儿当人物了,这若真的入主东宫,六宫可还能有她这太后的位置?
不过心里虽这么想着,郑太后到底也没愚蠢到明面儿上给淑贵妃不快,只见她徐徐饮一口茶,浅笑道:“贵妃倒是难得来哀家这里一趟,可是为着选秀之事?”
淑贵妃微微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了老祖宗。”
平日里,淑贵妃都恭敬的称呼太后一声太后娘娘,而今个儿,这声老祖宗,倒有几分讨太后欢喜的意思呢。
太后也不愚钝,当即失笑道:“你这张嘴啊,哀家倒是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这么甜了。”
不就是拼演技吗?淑贵妃自问自己不输任何人,她有些羞涩道:“臣妾听外头都这么称呼家里的老夫人,在内廷,您可不就是当之无愧的老祖宗了。”
之后,淑贵妃又说了一会儿秀女入宫之事,只太后和她都心知肚明,她今个儿来,可不是为了区区选秀。
这不,淑贵妃也不藏着掖着了,笑着开口道:“太后娘娘,这老三和殷家三姑娘指婚也有些日子了,钦天监那边倒是选了几个日子,臣妾就是想来让您掌掌眼,看哪个合适。”
要说这已经指婚了,三皇子大婚之事,淑贵妃也没必要这般急。可东宫那位皇长孙杵在那,淑贵妃能不急吗?若老三能大婚,有了子嗣,这岂不是多了一个筹谋。
郑太后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这点儿小心思,只是,淑贵妃怕是要白费心机了。这些日子郑太后一直都在等待时机,而这次选秀,岂不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据郑太后所知,那位许家的五姑娘也在选秀之列,又素来是争强好胜的主。郑太后虽不会刻意去听外面张家长李家短的,可许蕙和那高秀才之事,郑太后也闻到了些风声。既然推了那高秀才,铤而走险入宫,那便是想攀高枝儿了。
只是不知,三皇子这高枝儿,算不算高?
这若是选秀期间她和三皇子出了什么丑事,她再不着痕迹的把当年三皇子和宫里美人苟且之事透露出去,自个儿那儿子她是知道的,这样的绿帽子,他只怕杀了三皇子的心都有。
这每逢选秀,除了充盈六宫,确实是会给皇子和宗亲指婚,可这一切都是恩旨。在没这个旨意之前,生了什么心思,那都是欺君罔上,都是死罪。
郑太后越想越得意,看着淑贵妃递上来钦天监那边选好的几个日子,她缓缓勾勾唇角,“钦天监算出来的吉日,那该都是没什么忌讳的。不过哀家倒是觉得,老三身边现在连个侍奉的宫女都没,确实是不像话。如此,倒不如选个最近的,这一大婚,老三也不需要在当什么苦行僧了。”
淑贵妃当即就愣在了那里,她以为依着她和太后之前的嫌隙,怎么着太后都会端着些。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直到从慈宁宫出来,淑贵妃都还有些没晃过神来。
可她也没有往其他地方去想,只以为这些天翊坤宫占了上风,太后也不得不忌惮她几分呢。
☆、第112章胜者
“母亲,您那日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可探过太后娘娘的口风,这几日,外面都在传镇北王和清溪郡主下月底就要大婚了,这事儿可是真的?”
郑涟纵是一百个不愿意当别人的小妾,可太后的懿旨已下,她一个弱女子还能怎么办?加之郑国公府之前遭难,如今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虽太后娘娘也回宫了,可这事儿到底还是让郑国公府的地方变得尴尬起来。纵是太后肯收回懿旨,肯怜惜她些,可不嫁给镇北王,她又有别的什么出路呢到时候,别人只会对她避之如蝎,谁还肯拿正眼瞧她。
这若是之前,郑涟或许心里还有些小计较,可眼瞅着柔安郡主往郊外的庵堂替太妃娘娘祈福,看着柔安郡主这样的处境,再想想自己,她如何敢再有别的什么心思。现在看来,唯有博得王爷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
可她毕竟是王爷的侧妃,说到底就是个妾室,这一开始就已经是低了清溪郡主一筹了。
周氏这些日子也不是没闻着些风声,不过好在郑家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国公爷对女儿的态度有了些转变。若说之前只把女儿当做一颗随时可舍弃的棋子,那么现在,国公爷多少存了些别的心思。镇北王手握重病,女儿能侍奉在王爷身边,这若能一举得了王爷的恩宠,再为王爷诞下子嗣,郑国公府也未必要巴巴的依附着宫里的太后娘娘,也无需对淑贵妃战战兢兢。说到底,都是利益的权衡,周氏心中虽有些感慨,却也觉得,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郑涟自幼被周氏娇养着,周氏如何不知道她心中的忧虑。
她暗暗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涟儿,这次真的是娘亲和你爹爹太大意了。太后娘娘早已知晓之前我们做的那些事儿,这会儿,怎肯再抬举国公府。娘亲知道你心里不如意,想着位份上已经低了那清溪郡主一筹,便指望着太后娘娘下懿旨,让你和清溪郡主同一日大婚。可现在,我们也只能退一步了。”
说着,周氏宠溺的拍拍女儿的手,又道:“娘亲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仔细说来,你若真的和清溪郡主同一日大婚,那便彻底和清溪郡主对上了。她毕竟是王爷的嫡妃,身后又有高宁大长公主殿下,这才刚进门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其实也未必就真的对你好。”
郑涟闻言,心中不由更伤感了,她真的不知道那清溪郡主到底好在哪里了,自幼被高宁大长公主宠着,听说连女戒女训都背不来,平日里倒是爱看些话本,这样的人,难道就真的应了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了吗?自己怎么偏偏就屈居在这样的女人之下。她自问姿色上她不输清溪郡主,学问上,更是强多了。哦,还有女红和厨艺,她自问可以把王爷侍奉的舒舒服服。
想着这些,郑涟也不再强求,缓缓点了点头。
看她如此乖巧,周氏终于露出了笑容,不过为了宽她的心,还是又多了几句嘴:“涟儿,你不过是暂时居于人下罢了,你是娘亲亲自教导在身边的,镇北王这些年行军打仗,需要的可是一朵解语花,而不是像清溪郡主那般高高在上的贵女。你忘了当年淮穆长公主和许二爷的事情了,这但凡是个男人,尤其是有野心的男人,都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太强悍。这道理,你该明白的。娘亲知道你对王爷御前请旨赐婚一事一直都耿耿于怀,可娘亲看来,这不过是王爷的权宜之计。王爷要的只是清溪郡主身后的殷家和许家,说到底这桩婚事是利益结合。你又何须忌惮?”
“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者,王爷或许会贪恋清溪郡主几日,可和你一对比,这高下立马就分出来了。清溪郡主不过是一个草包,书都没读多少,加上被高宁大长公主娇养着,账本都不会看,更别提主持中馈。再说,她又自恃尊贵,少不得让王爷下不来台。如此不需要太长时间,王爷肯定会厌恶她的。而你的机会也就到了。再说句远一点儿的话,她纵是生了嫡子又如何?一个连孩子都不会教导的女人,你只需要好好的玩玩手腕,只怕这孩子很容易就和她离心了。所以,你现在做的就是隐忍,你看看宫里的淑贵妃,若不是隐忍多年,如何能到如今这位置。大皇子就要被押解入京,四皇子又为大皇子求情,惹圣上震怒,许过不过了多久,淑贵妃便是咱大曜国最尊贵的女人了。所以,涟儿,你听娘的,别计较暂时的得势,要把目光放长远些,知道了么?”
周氏已经许久未和郑涟说这么多话了,这会儿看着她语重心长的样子,郑涟无法不动容。尤其是娘亲说的那些真的让她心里都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她虽说自小就聪慧,可到底也不如娘主持中馈这些年,知道的道理,到底比她多。看问题,也切中要害。
是啊,她又何须心急。
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者。只要她能按着娘亲说的,一步步来,终有一日,王爷正妃的位子,会是她的。
许府
那日许姝和许老夫人大闹一场之后,许老夫人足足已经有十几日未露面了。偏生这许姝,愣是不低这个头,许老夫人如何能不动怒。
“真是个狂妄的丫头,这年纪轻轻的,到底是晚辈,如今未出阁就这般张狂的样子,这若等下个月底大婚了,我看王爷也未必受得了她。”
曲嬷嬷知道那日的事情成了老夫人的心结,也不好多言,连忙转移话题道:“老夫人,太医可说了,让您少动怒。您也说了,郡主没几日就要大婚了,日后见面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了,王爷又多年驻扎西北,许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带着郡主离京,到时候,您是想见郡主也见不着了。”
曲嬷嬷这话听得许老夫人一怔,“离京?她那么骄纵,肯去西北受那份儿苦。别到时候人还没离京,就折腾着修行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