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店小二惊咦一声道,“这几道菜倒是没听说过。”
这几道菜都是东北菜,店小二知道那才有鬼了,因为东北菜系的形成很晚,直到清末大量山东人闯关东进入辽东之后才开始形成东北地区特独的风味菜系,而这时候才是明末,店小二怎可能预知二百年后的菜肴?
王朴道:“所以,牛皮不要吹得太大。”
店小二恭维道:“那是公子爷见多识广。”
王朴又道:“你们这逍遥酒楼的生意好像不怎么样啊。”
“别提了。”店小二没好气道,“都是复社的那些穷酸腐儒闹的。”
“复社的穷酸腐儒?”王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道:“公子爷你不知道,以前我们逍遥酒楼的生意可好了,那真是座无虚席、曰进斗进,只可惜呀,四年前复社的那些穷酸腐儒弄了个什么《留都防乱公揭》,大肆抨击我们东翁,弄得我们东翁名声扫地,酒楼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了,东翁好几次想把酒楼卖掉,也没人敢要,唉……”
“留都防乱公揭?”
这不是吴应箕、陈贞慧、侯方域、冒辟疆这些闲得无聊的复社儒生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同时也为了弄出点响动引起朝廷的注意,这才联名写了篇攻击阉党余孽阮大铖的文章,这篇文章不就是留都防乱公揭?
难道说这逍遥酒楼的东翁就是阮大铖阮大胡子?
王朴道:“小二,你们东翁就是阮大铖?”
店小二咳了一声,应道:“正是。”
“小二,麻烦你去把你们东翁请来。”王朴道,“本公子要买下逍遥酒楼。”
“公子你要买逍遥酒楼?”店小二愕然道,“您就不怕惹上麻烦?”
“麻烦?”王朴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麻烦?”
店小二好心劝道:“公子,您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复社那些穷酸腐儒的厉害,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从东翁手里买下了逍遥酒楼,他们一定会找您麻烦的。”
“无妨。”王朴大声道,“你尽管去把你们东翁找来。”
“哎。”店小二应道,“公子爷请稍等,小的这便去请。”
阮大铖今天正好在逍遥酒楼盘帐,一核计该月又浮亏了好几十两银子,正在摇头叹息时运不济时,店小二急匆匆进了帐房,禀道:“东翁,有位公子爷说是要买下逍遥酒楼,正在二楼菊花厅等着您呐。
“哦?”阮大铖皱眉问道,“什么样的公子爷?”
店小二道:“挺面生的,看样子刚迁来南京不久。”
“这倒是个机会。”阮大铖道,“走,瞧瞧去。”
很快,阮大铖就跟着店小二来到了菊花厅。
阮大铖骤然见了王朴先是一愣,旋即大惊道:“阮大铖拜见驸马爷。”
阮大铖虽然不容于复社那些儒生,可他毕竟是中过进士的人,而且在南京也算是数得着的富翁,去年王朴押着皇太极前来南京以及几天前的那场阅兵式,阮大铖也曾混迹于士林缙绅伍中,得以近距离目睹王朴的风采,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啊?驸马爷!”
店小二却不认得王朴,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板上。
“免礼。”王朴肃手道,“圆海公请坐。”
阮大铖字集之,号圆海,所以王朴称他为圆海公。
“不敢。”阮大铖恭声道,“在驸马爷面前,哪有在下的座席。”
王朴打量了阮大铖几眼,果然是个络腮胡子,难怪人称阮大胡子,这家伙虽然在青史上留下了汉歼的骂名,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他的才能只限于戏曲创作方面,别的方面却是欠缺得一塌糊涂。
阮大铖编排的很多戏曲都在江南风靡一时,吴应箕这些复社儒生就是眼红阮大铖的成就,所以才联名搞了个《留都防乱公揭》,立誓要把阮大铖的名声搞臭,而结果他们也的确如愿了,阮大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王朴有意无意地问道:“听说圆海公与复社中人有些过节?”
“是有些小过节。”阮大铖道,“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在下都已经忘了。”
王朴微微一笑,心忖这个阮大铖其实是个没有城府的人,嘴上虽然说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可他眼睛里却分明流露出刻骨的仇恨,看来他对四年前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假如有一天真和复社中人翻了脸,这家伙倒是用来对付复社中人的急先锋。
“好吧。”王朴转移话题道,“圆海公开个价吧,这逍遥酒楼值多少银子?”
阮大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一万两如何?”
王朴微笑不语,装着欣赏包厢墙壁上的字画。
阮大铖咬了咬牙,说道:“八千两!”
王朴还是微笑,没有应声。
阮大铖一狠心,说道:“那就五千两!驸马爷,不能再少了。”
“好,成交!”王朴击节道,“圆海公明天就可以派人去燕子矶提督行辕支取银子,不过这逍遥楼还有楼里的一应摆设、字画,从此以后就全是本驸马的了。”
“那是自然。”阮大铖讨好道,“要不要在下把酒楼里的跑堂、厨师、帐房先生和掌柜的都叫出来,让他们见见驸马爷?”
王朴想了想,说道:“把掌柜的叫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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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浮庵,是南京城有名的风月胜地。
说起翠浮庵就不能不提明末的大家冯梦龙,冯梦龙所著《初刻拍案惊奇》的第三十四卷“闻人生野战翠浮庵,静观尼昼锦黄沙巷”中所写的翠浮庵其实就是南京城外紫金山麓的翠浮庵,一座真正的尼庵。
瓢娼狎记一直是古代文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有些无良文人就在前人的基础上总结出了“海陆空”三种玩法。
所谓海就是指水上的船娘,大家朱自清在《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里还曾经特别提到过秦淮河上的船娘;所谓陆就是指烟花柳巷里的娼寮,这是最传统的玩法,没什么好说的;特别要说的是空,这个空可不是指在天上飞,因为古代没有飞机,在天上做那事更是无从谈起,这个空指的是空门,或者说是空门里的尼姑道姑。
大家都知道,苏东坡有个小妾就是空门里的妙龄道姑,明清小说里也描写了许多空门道姑的风月情事,可见古代文人有着很深的空门情节,而事实上,佛门也并非纯粹的清净之地,藏污纳垢之事绝非空穴来风。
到了明末,江南的许多尼庵已经成了半公开的风月场所,不过,紫金山麓的翠浮庵能够与秦淮河畔的暖阁阁相提并论,却是因为翠浮庵的妙龄住持——玉京道人,也就是秦淮八艳之一的卞玉京。
这天中午,一辆马车悄然驶近了翠浮庵后门,一身道姑打扮的卞玉京已经早早等在门外了,车帘掀处,一名身穿绿色罗裳,外罩紫色大氅的少妇探身下了马车,卞玉京赶紧迎了上来,亲热地挽住那少妇的胳膊,喜孜孜地叫道:“师傅,玉儿想死你了。”
那少妇伸手在卞玉京的俏鼻上轻轻刮了一下,取笑道:“玉儿,瞧你眉带桃花,是不是春心动了?”
“师傅……”
卞玉京扭着小腰向少妇撒娇,小女儿的情状表露无遗,那少妇便咯咯咯地娇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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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王朴进城接连办了三件事,一是让常延龄、李祖述帮忙去赎人,二是以每月五十两银子的俸禄请了澡堂子里的老师傅,第三件就是把文德桥头的逍遥酒楼给买下来了,现在王朴该办的就是第四件事了。
这第四件事就是找个擅舞的秦淮艳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