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攻略让旁人一颗心系在自己身上从而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地付出,她是从不信的。
她只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谁知道那三个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对姜莞而言,只有他们死了,谢明月无所依仗,才是最让她放心的。
零零九显然不清楚姜莞的真正想法,它只觉得她任性娇纵得要命!
“女郎,头发已经干了,我为您梳开。”八珍轻手轻脚地将姜莞一头秀发放下,又拿了梳子来。
姜莞左右手都用绢帕裹着指尖,十指平张摊开双臂,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她眼神灵动,满脸憧憬:“听说安平城外有座安平寺,那安平寺中的素斋堪称一绝,明日咱们去试试。”
车队赶路消耗颇多,因而每到规模大些的城池总会停下一二日来采买补给。安平城大,也在补给范围,是以姜莞有功夫出去闲逛。
“来的时候是听人说那里的素斋不错,不过也有人说安平寺在的安平山上有很多蛇呢,郡主明日若要去可一定得小心些。”八珍倒了茶喂到姜莞唇边。
姜莞抿了口茶微微蹙眉:“我最讨厌这些长虫,死绝了才好。”
这边商量着哪里的素斋好吃,薛管事那里也初见成效。
在被相里怀瑾咬了两口后,他终于成功释放出自己的善意,能够接近相里怀瑾。
“好孩子,我先给你上药。”薛管事左手上缠了两圈布条,都是刚刚少年咬的。
相里怀瑾置若罔闻,僵硬地趴着。
没再被咬,薛管事这才放下心来,开始伸手为他出去衣裳。
不动手不知道,这一动手薛管事才发现相里怀瑾的皮肉和衣裳都黏在一起。一扯动,少年大约是吃痛,便从喉咙中发出呜呜声,是攻击人的前兆。
薛管事不得不停手,拿了匕首来,将粘连的衣物与皮肉小心翼翼地分开。
只是为相里怀瑾除去衣衫,薛管事便急出了一头汗。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是让他把相里怀瑾的衣裳脱去。
玄色外衫因着颜色重,不大能让人看出什么端倪。只在烛火下,才能看清其上大块大块晕染开来的血迹以及一道道刀劈斧砍的痕迹。
相里怀瑾受的伤比薛管事想象的要重许多。
偏偏无人近前时少年总是一片沉默,不吠不叫,很难让人意识到他哪里不舒服。
薛管事本就对好好一个人变成了狗这件事有些同情,自不必说相里怀瑾又救了他一命,他更对相里怀瑾掏心窝子地关心起来。
若相里怀瑾是个正常的少年,薛管事还不会如此善心大发,多多少少会有所戒备。
偏偏他现在是少年身,狗狗心。
他太狗了,狗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真将他当成了狗。
没有郎中愿意为相里怀瑾治伤,薛管事也只能简单为他涂些金疮药来治外伤。他一面上药一面寻些话来说:“下次再难受,就叫。你又不会说话,再不吭声,谁人知道你有个病痛的?”
相里怀瑾一点反应也没有,安静地趴在床上,偶尔疼得厉害才会龇一龇牙。
他不会说话,现在也不咬人,倒成了合格的倾听者。
薛管事来了谈兴:“你若是会说话……罢了,如果教你说话,郡主一定又会闹脾气。她将你当作狗,你便只能是狗,等她什么时候彻底对你没了兴趣,我再教你说话认字。”
说到姜莞,薛管事兴致明显高了不少:“郡主她与一般女郎不大一样,虽然脾气大了些,但心肠是不坏的。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去的早,茕茕孑立,好不容易长大。眼下这世道,有父母相伴的尚且过不好,更不必说郡主一个小女郎。她身份煊赫,一路长大却殊为不易。觊觎她家财者,贪慕她美貌者,种种种种,叫她吃了不少苦。”
相里怀瑾缄默地眨着眼,瞳色深深如寂寂永夜。
“别看郡主现在这样刁蛮,人人都怕她,却也是有过脆弱时候的。那时候她刚开蒙,想结交些同龄伙伴,便纡尊降贵到云中学堂中与云中的贵族女郎郎君们一同学习。稚子年幼,童言无忌,然能说出诸多锥心之语。那些孩子背地里偷偷说郡主无父无母等等被郡主听了个正着,郡主当即便被气哭了,要发落他们。可惜那些人忒不要脸,小的惹了事要大的来善后,大的竟也好意思欺负郡主。郡主年幼,身份虽然尊贵,但无父母照顾,可被那群不要脸的算计吃了大亏。”
“那之后郡主便没再哭过。她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至于那些得罪郡主的,如今整个家族都不见了。”薛管事呵呵笑着,“郡主买了你总比你在那狗贩子手中要好,对你也是一份恩。日后她有了危险,你若能救一救她,也算是一桩因缘。”
他说罢又觉得自己话多,不免去看少年。
相里怀瑾阖上双眼,看样子已然熟睡。
第9章再看本郡主,把你眼珠子挖……
朝雨浥轻尘,草青柳色新。
濛濛雨幕,山天共色,天地一片灰蓝光景。绒绒的水沾湿泥土,泥水交融,上山的小径颇为泥泞。
“我不要走了,这路哪儿是给人走的?”姜莞一跺脚,泥坑便起了涟漪,溅起点点水花在她精致刺绣的鞋面上,叫她脸色更难看几分。
她停下来,随行的护卫们也只得停下哄她。
分明是她要上安平寺吃素斋的,这时候又是她反悔了,横竖都是她说了算。
“女郎,咱们正在山腰。雨越下越大,再停在这只怕您容易受寒,对身子不好。”薛管事今日要管采买,因而并不曾亲自陪从姜莞去安平寺。不过他深谙姜莞能惹事的性子,特意叫大半护卫护送,以免出什么岔子。
“老天真是同我作对!”她口无遮拦,对上天毫无敬畏之心。
护卫们面不改色,习以为常。
“我本想着吃了素斋再在山上猎两头动物回去,也好看看那狗贩子说的猎犬是真是假。没想到这场雨将我兴致全搅了,真是倒霉。”姜莞站在伞下分毫未湿,“我不要走路,你们背我。”
她颐指气使,便有护卫出列背她。
山上有安平寺,能在佛性满满的山上打猎不怕被佛祖降罪的也只有她了。
而她说的猎犬自然是相里怀瑾。
相里怀瑾昨日受了重伤,今天便被姜莞毫无怜惜地拖出来,说要用他来找寻猎物。
彼时姜莞由护卫背着,又有丫鬟八珍在一旁撑伞,悠闲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