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哼着不成调的歌在云雾缭绕的山中缓行,就像是山中天生天养的一头白鹿。所谓白鹿青崖,不外如是。
终于在太阳冒尖的时候,姜莞看到一棵结满青色小果的树。
树下的空地上落着零星几个青果,看样子是昨日被雨打下来的。青色染了泥土的颜色,有鸟雀正在低头啄食,见姜莞来立刻被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看来果子没毒。
这里没有别人,姜莞很果断地将裙子一撩系在腰间,矫健地踩着树向上爬。可以看出她的确是个上树的老手,环抱老树,脚踩枝节,一下子就上去了。
她很轻,坐在丛丛的树干上完全没有要掉下去的意思,伸手就能摘到果子。
到了眼前的境况也没必要讲究,她用衣摆将果子马马虎虎擦了一遍便是一口下去。酸涩和清甜并存,不是多好吃,但在当下已经是很不错的食物。
少女将裙摆重新抻开当作兜布,一颗颗青果被她丢入裙上,很快她就摘了满满一裙子果子。她将手放在外衫上擦擦,又灵活地把裙子打了个结,将一兜子青果系在腰间准备下去。
下树对她来说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只不过她垂眸下望,就看到树下多了条狗。
相里怀瑾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这时候正狗坐在树下,抬起头眼神清澈无比地望着她。
零零九都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化了,只想将树上的果子都给他。
姜莞很有耐心地同他对视,似笑非笑的。她并不惧高,坐在树上和坐在平地上没多大分别。一旦下去谁知道相里怀瑾会不会抢她的果子,她十分擅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过了一会儿她也不见相里怀瑾上树,于是猜测他要么是不会爬树,要么碍于在她面前装狗没法上树。
她顿时来了兴致,伸手从树梢拧了果子抛上抛下:“你是不是饿啦?想吃么?”她笑容甜美,看得零零九直呼不妙。
姜莞笑得越甜,就越要使坏。
相里怀瑾顿时“汪汪”两声,任谁都能明白他是要吃的。
姜莞听他狗叫就来气,装,接着装。
她笑意更浓,毫不客气地将果子送到唇边咬一大口,还不忘得意洋洋:“你吃不到。”
零零九就没见过性子这么恶劣的人。
姜莞将果子东啃一口西啃一口,直到不能下嘴才将剩下的果子丢了下去。
啪嗒——
正好砸在相里怀瑾的脑门上。
零零九只觉得每天都有新惊喜,它永远想不到下一刻的姜莞能如何作死,又能怎样进一步把男主给得罪了。
就冲这个架势,别说是帮扶谢明月,就是不为了谢明月,男主要针对她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相里怀瑾被砸这一下也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依旧抬头仰望着她。
姜莞如法炮制,重新摘了果子下来,果断又是一口。
零零九连连叹气,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没救了,毁灭吧。
实际上她方才已经吃了几个果子,肚子完全饱了。但为了馋相里怀瑾,她又强吃了几颗果子,撑得胃难受起来。不过想到相里怀瑾吃不到,她开心无比。
损人不利己就是这样的。
人或许不能太得意忘形。
被姜莞馋的相里怀瑾忽然对着她放声大叫,弓起身子一副对敌之态。
姜莞几乎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声又吓了一跳,转瞬又挂起笑来:“你吃不到果子,你急了。”刚刚相里怀瑾静静坐在树下的样子让她很不满意,仿佛她的行为极其幼稚,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这下可好,他对着她汪汪大叫,她终于有把他惹生气的满足感了。
“姜莞,你背后有蛇!”零零九疯狂示警。
姜莞整个人僵住,连笑都僵在脸上,背上顷刻间爬满了汗。她不敢大幅度扭头,怕惊动蛇直接咬她,只好用眼角余光僵硬地向后瞥去。
一只青灰色的细蛇在枝桠间若隐若现,已经立了起来随时准备发动攻势。
她悄悄地深吸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吐气,就看见那蛇猛得向她咬来。
她下意识躲闪,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
相里怀瑾见她掉下来也不叫了,优雅地向后退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姜莞摔在他面前。
她腰间的结被摔松,裙子展开,青碧的果子扑通通地散落一地。
泥土松软,遭这一摔姜莞虽然头昏脑胀,疼倒也不是很疼,但委屈坏了!不过刚刚蛇带来的后怕让她心有余悸,并没有当场发脾气。
姜莞不怕鬼神不怕恶人。她重生那么多次,若有鬼神,那也是她了。说到恶人,那些恶贯满盈的人她向来看不上眼,靠蛮力害人的都是蠢货,有点脑子的也不及她冰雪聪明,要被她当笨驴戏耍。
在这世上她只怕蛇虫鼠蚁,又恶心又吓人。
若是没有那蛇,姜莞这时候一定还要恐吓相里怀瑾,不许他吃地上的果子,纵然相里怀瑾还没碰她摘的果子,但她现在吓得只想赶紧跑回山洞。
青灰色的蛇也与姜莞杠上了,像一尾游鱼飞快地从树上游弋下来。
姜莞看到蛇吓得满脸眼泪,也顾不得与相里怀瑾有隙爬起来就往他身后躲:“救命救命,有蛇!”
零零九瞠目结舌,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相里怀瑾是四肢并用的,姜莞则是直立,他哪里挡得住她?
姜莞弯着身子推他:“你快点站起来,这样我不好躲藏!”十分理直气壮,俨然已将自己方才是如何戏耍他的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