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算起来,她的护卫不会是太傅的对手,但这是在祁国境内,太傅手下怕将事闹大,一次性无法派出过多人手,导致他真被卖给人做了狗。
他从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结果就是他在她手底下做狗做得很欢快。
所以说人千万不要限制自己的思路,想问题一定要全面,不然就会像他一样,给人当狗。
他想到他做狗时在她面前的种种行为他就坐立难安,恨不能换个全新的世界生存。即使人总是要面对一切,这依旧是他轻轻触碰就要崩溃的记忆禁区。
谁能接受自己给人做了狗呢?
他初初醒来依旧不大能接受这件事,好在她也没心没肺,压根儿没来看望他,这给他足够的时间得以与自我和解。
能怎么办?
做了狗的相里怀瑾就不是相里怀瑾了么?不管他接不接受承不承认,那时候的他依旧是他。
而且他做狗短短数月的习惯竟然带回了他做人的时候,他想到姜莞就下意识想对她百依百顺。
这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
他试着学会与这种情感和平共处,试着找到最佳平衡点来平衡这一切。他在感情上一窍不通,因而并不知道他对姜莞的这种感情算什么。
或许算是残留下来狗对主人的忠诚,又或者是其它什么,他这个时候还不是很清楚。
等离开陈留去了大城,他就会想办法与旧部联系并回晋国。她买他花的钱他会加倍奉上,尽管他也觉得这是一种很烂的处理方式。只不过这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切都在陈留结束了。他并没有机会和她一起离开陈留,最后也是他自己一人去往别的城池。
他做狗的时候并不怎么爱说话,因而他变回来时也不会露出许多端倪。更何况他还有正在学做人这个很好的理由,即使他不恢复记忆,他也该越来越像人的。
但他不敢小看姜莞的智慧。他不知道她是否看出什么来。
后来他每每回想,总觉得她应该是看出来了什么的。她向来冰雪聪明,没有什么东西能瞒过她,只是她没说破罢了。也可能是她并不想接受一个是人的相里怀瑾。
既然已经将一切决定好,他依旧扮演着过去的相里怀瑾。至少在分别之前,就一直维持原状吧。这个“过去”是相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的,指他还是狗的时候。
他的伤势没好,却逼着自己回到她身边与她一起四处奔波。因为他留在她身边的时日无多,所以以消耗自己身体健康为代价也没关系。他这一辈子只会干这一次这种事。
他依旧在她的指挥下带她去各种她想去的地方,但现在他是以人的视角来看待她。当然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她都是很优秀的一个人,只不过是他对于她的感情变了。
过去他把她当作一个值得骄傲的主人。而现在呢?他也不知道。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即使他努力心平气和地对待那段记忆,试图接受它包容它,但它还是霸道地改变了他许多地方。
他会在出行前提前为她准备好一切吃食与水,也能忍得下她诸多娇纵行为。
他是相里怀瑾,又好像不是相里怀瑾了。
第72章相里怀瑾视角完
相里怀瑾醒来后再见姜莞时已经出了那几个破村子,快要到陈留。再看到她时他心中着实百感交集。
她依旧很是欠揍的样子,觉得他十分没用。
他明明杀了土龙好不好。不是他骄傲,世上能独身杀土龙的人屈指可数,他算一个。
可他看着她鬼精灵似的得意模样,以及凶神恶煞的嫌弃人模样,他就觉得她说得也蛮有道理。
她做什么都很可爱,她说什么都对。
当他意识到自己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也意识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他好像要完蛋了。
他不该有这种情绪,但人只能控制行为而不能控制感情。融合了小瑾的记忆后,他看到她就觉得开心,大概是病了。
无论以人还是狗的视角看,她都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
为了尽快恢复,他近乎自虐地进行锻炼,成果显著,他很快就能下床,甚至行走。
在自虐的康复训练中他在夜里遇到她,他明明知道她是刻意让他多加训练好让他痛苦,可她连骗人做不好的事的时候都还挺可爱的,让人一不小心就心甘情愿了。
她脸上沾了汤汁像是猫的胡子,他逗着她去擦汤汁,只觉得她找不到汤汁位置时的懵懂样子像一只真正的猫。
然而她却找得烦了,反将一军将他的眼睛当镜子来照。
他同样看到了她眼里的他,虽然路走得不大好,模样倒很好,也算是有一技之长。
他命硬,所以伤势没好也不影响行动。他知道她并不是个安安分分的人,所以他更不想看到别的男人带她飞来飞去。
至少他还在这里的时候他不想。
他想或许他只是如今在她身边时如此,等他离开,隔得远了,一切就慢慢淡了。
后来他无数次为自己这种想法而感到愚蠢。磐石无转移,感情就像磐石,永远不会以时空变幻而转移,反而变得愈加深刻。
他去找她时正看到她弯弓搭箭,英姿飒飒。即使箭尖正对着他,他也觉得,哦,还蛮酷的。
因此她的箭向他飞来时,他动都未动。当然,他从她的姿势已经判断出她的箭绝不会落下他身上。
有句讲句很土的话,虽然她没有射中他的人,但是!
[]
相里怀瑾觉得自己的性格又受了做狗时候的很大影响,过去他向来很是深沉内敛,绝不会胡思乱想些奇怪的东西。
但做狗是他自己选的,他连找个替罪羊怪罪都找不到。
他带她飞来飞去,她依旧爱用手指轻轻勾住他腰带,对他并不放心。他哪怕做回了人也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惹她生气,是他的错。
他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是从人类的角度看,常常看她看得太过入神,但她每次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倒也没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