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傻眼:“官爷此话怎讲?”
“这山可是你家的山?”衙役们质问他,态度并不正经。
“不,这是荒山。”老人家十分局促。
“错!”衙役们相视一眼,互通心思,仗势欺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可不是荒山,这是官府的山!”
姜莞一翻白眼儿,几乎知道这些人接下来要说什么。
只听他们道:“你在官府的山上打柴捉急,该向官府交税才是!还不快快交税。”
老人家愣在原地,尚在分辩:“过去我也在这山上打柴,从不曾有人要我交过什么税,是不是官爷弄错了?”
衙役们道:“那是过去你没碰上我们,你合该将过去的税一同交了,还不快拿钱出来!”
零零九气得直骂:“这分明是故意找茬,硬要人钱!他们这么做,如此欺负老人,就不怕天谴吗!”
姜莞问:“你会谴责他们么?”
零零九一下子说不出话。
感受到零零九的沉默,姜莞轻蔑地笑了一声。
“我没有钱……”老人嗫嚅着答,语气颇为绝望,知道这些衙役没安好心,本就是刻意找茬。
“没钱?”几个衙役一下子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盯着他,“老东西,若让我们搜到你身上有一文钱,你就等死吧你!”
几个人说着将老人摁在地上搜起身来,一搜之下确实连一个铜板也没,气得几个人破口大骂:“真是连根毛都没,个老不死的,穷光蛋!”
衙役们越骂越气,将老人家吓得蜷缩起来,双手护着脑袋。
世道再难,人也是想活下去的。
他们不甘心在老人身上没捞着半分油水,直接扯了一把,将他背上的柴都扯下,又要抢他手中的野山鸡,恶狠狠道:“你既然一文钱都没,就拿这些东西抵税吧!”
老人家再忍不住,大哭起来:“官爷,我若是没了这些东西便要真正饿死了,你们行行好,看在我这么大年纪的份儿上,饶了我吧。”
“老而不死为贼!你可赶紧去死吧!”几个人对他一顿臭骂,要抢他的鸡。
几块石头从空中飞过,重重砸在几个衙役的后脑勺上。
“快跑快跑。”姜莞一把抓住谢晦手腕就跑,语气中满是恶作剧成功的喜悦。
几个衙役反应过来,捂着后脑勺回头看去,骂骂咧咧:“娘的,快追!”他们也不管倒在地上的老人,怒气冲冲地向着姜莞追去。
老人家没想到人一下子不见,颤巍巍地从地上起来,也顾不上许多,拎着柴禾和鸡就跑,生怕那群衙役再折回。
姜莞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拽着谢晦跑得飞快,帷帽在她头上摇摇欲坠,晃动间雪雪轻纱下是她幸灾乐祸的脸。
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每次她捉弄人成功时就是如此,生机勃勃。
谢晦注视着她的侧脸,不明白她为何能如此生龙活虎。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好像十分有趣,虽然他并不能体会乐趣之处。
衙役们在后面穷追不舍,姜莞跑了一会儿便累了,对谢晦道:“你去引开他们,我跑不动了。”
谢晦并不听她,反而反握住她的手腕带她跑起来。
这片山林就像是他家,他跑起来十分熟悉,抄小径很快将人远远绕不见踪影。
几个衙役没追上他们,气得原地跳脚,用刀砍了许多挡路的野草发泄怒气。不用回去也知道,那老头一定跑没影儿了,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晦确定甩开了那群衙役才缓缓停下脚步。
姜莞比衙役们还气,一巴掌打在谢晦脸上。因为太累,这一巴掌虚虚浮浮,劲道并不是太足,声音却不小。
她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着腰怒不可遏地看着他,眼睛愈加明亮。帷帽上的轻纱因为奔跑早被风吹到帽顶上,露出她跑得惨白的一张脸。
谢晦被她打了一耳光也没有多大反应,一言不发。
姜莞喘了好一会儿气息才平静下来,咬牙切齿:“谢晦,你去死吧!”他竟然敢拽着她跑,她这一世从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此刻恨不得将谢晦千刀万剐了。
谢晦像个木头人,被她这么讲也无动于衷。
他只觉得她是他见过最有生气的人,像山里灼灼绽放的鲜花,又像是一捧火。这同样是在他无法理解的范围内,但不影响他对此产生好奇。
零零九这次替姜莞说话,因为她刚刚救了那老人:“谢晦也太过分了!”
姜莞懒得理它这种表面行为,怒视谢晦。
谢晦盯着她看,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很想知道她的喜怒哀乐为何如此鲜明。但他还是知道这个时候不该问这些,根据她的表情看,她在生气。
他不解:“为什么生气?”
姜莞看他全然不懂,怒火更盛:“刚刚我让你将他们引来,你为什么不照做,我已经跑不动了!”
谢晦眉头微皱,和她解释:“引不开的,他们看到我们是两人。我先跑了,他们一定会在原地找你。”
姜莞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她就是没这么跑过,人都快要累死,便不愿意给他好脸色看。
谢晦见她冷着一张脸,没了表情,心中不舒服。他想看她脸上生动的神情,不爱看她这样漠然。
“对不起。”他措辞,“不该拉着你跑这么久。”
零零九大惊失色:“他竟然会道歉!”它实在很吃惊,还以为谢晦会几次哑巴下去。
姜莞在脑海中冷笑:“道歉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