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傅悦悦支支吾吾的,不肯继续说下去。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傅卫卫。”
眼看着傅挽挽一副要去找人拼命的模样,傅悦悦赶忙拉住她,“我说,我说就是了。昨夜……昨夜柴房起火……你知道的,侯府所有的柴火都在那里,烧起来根本扑不灭……”
“那我姨娘呢?我姨娘是不是受了重伤?”
“叶姨娘她……没来得及救出来,怕是都被烧成灰了。”
傅挽挽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就往前栽去。
“挽姐姐!”
“夫人!”
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傅挽挽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问,只想闭着眼睛。看不见,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那年她五岁,爹爹接了傅卫卫回侯府过年。傅卫卫比她大两岁,已经有小姑娘模样了。那会儿她们都不知道侯夫人跟叶姨娘之间的纠葛,两人同吃同睡、亲近得很。亲戚家里淘气的混小子欺负她,傅卫卫狠狠教训了他,还揪着混小子的头发来给她道歉。
那真是傅挽挽记忆中最开心的时候,爹爹在身边,姨娘在身边,还有姐姐在身边。
傅挽挽最喜欢姐姐了,比喜欢爹爹和姨娘还要多。她恳求爹爹把姐姐永远留在侯府。
傅卫卫在侯府过了大年十五,二月二龙抬头的前一天,舅舅亲自上门把傅卫卫接回去了。
傅挽挽在马车前哭着不让姐姐走,姐姐也哭了,两人约好明年再回来过年。
梦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小沈氏。
小沈氏看向满脸泪痕的傅挽挽,眸光多有怜惜。
她拿帕子擦了傅挽挽的脸庞,叹道:“挽挽,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是美梦。”傅挽挽说着,眼泪却是再次落了下来。
是啊,明明是个美梦,怎么在梦里还哭起来了呢?
傅卫卫答应她回来过年,食言了十三年,再回来的时候,居然是来要姨娘的命。
姨娘,她那么骄傲,那么坚强,傅挽挽一直觉得她会比自己活得长。
但是现在……
沈氏看着傅挽挽伤心落泪的模样,心中亦是难过。
她并不喜欢叶真仪这个人,交情也不深,可她承受过丧母之痛,因此对此刻的傅挽挽感同身受,失去母亲的悲痛并不是三言两语的安慰可以治愈。
一听说傅挽挽晕倒,她生怕听涛轩里的几个侍卫无法劝慰,立即就赶过来了。
可坐在榻前,看着在梦中依旧流泪的傅挽挽,她意识到,即使是她,也无法劝慰。
“三婶,姨娘真的尸骨无存吗?”傅挽挽怔怔地问。
沈氏没有说话,自是默认了。
“既然没有尸体,是不是说明姨娘没有死呢?她在柴房放了把火,然后逃了出去。”
对,一定是这样的,这才符合姨娘素日的作风。
“挽挽,杂院起火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叶姨娘站在火中,火,的确可能是她放的,但她绝对没办法逃出来。”
小沈氏几句话,轻而易举地打碎了傅挽挽的幻想。
“既然那么多人看见她在火里,那么多人看见她,为什么没有人救她?”傅挽挽不禁愤怒,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火是傅卫卫放的,是她不让别人去救,想活活烧死姨娘对不对?”
第10章我只是希望他快些醒过来……
“不是这样的,火绝对不是卫卫放的,我亲眼所见,她几次想要冲进火里去救人。”
顿了顿,小沈氏又道:“她是恨真仪,但她想的就是要把真仪送进官府查办,把大嫂的冤屈公之于众。只是族里担心家丑外扬,不同意她这么做。”
傅挽挽冷笑:“就是因为族长族老们拦住她,所以她才对姨娘痛下杀手泄愤!”
小沈氏见她满脸怒容,不肯听她劝解,长叹道:“大嫂和真仪皆已仙去,从前的是非曲直永远不可能弄清楚,上一辈的死结打不开,我只盼着你和卫卫都能放下这一切,好好的过日子。”
傅挽挽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和卫卫原是不该承受这些的,”小沈氏握着傅挽挽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是我这个做婶婶的偏心,这些话我对你说了,也会对卫卫说的。你手腕还伤着,先好生休养,我明日再来看你。”
傅挽挽看着小沈氏绕过屏风出去,许许多多的记忆和情绪向她涌来,姨娘的好,姨娘的不好,傅卫卫的好,傅卫卫的不好,她猛然从榻上下来,冲出房间。
“我放不下,我永远放不下。”
小沈氏已经走到院子里,听到傅挽挽的声音,惊愕地回过头,她看着傅挽挽的神情,终归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院子。
傅挽挽的这句话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待院门关上,她绷着的一口气一下就散了,软软倚在门框边靠坐着。
想到姨娘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只觉得悲从中来,扶着门大哭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看着天空渐渐深沉,当月亮上中天时,眼睛里流不出眼泪,嗓子也哑了。
她呆呆望着夜空,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