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消食完毕,看着还早,就准备小睡一会,下午要把葡萄摘下来处理好。他现在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家中住进两个陌生人这件事了,任由他们忙他们的、自己忙自己的。
打了盆水给自己清理一下头面、手脚,除下外袍时沈季才摸到怀中的家书,吓了一跳,要是不小心水洗了真得打自己几下才行。
他赶紧把书信放置到专门的抽屉里,里面满满的都是这些年穆东的来信,仔仔细细地按照时间扎好了,码得整整齐齐地在抽屉里。闲来无事时常再次拆阅,数年间大哥对自己的关爱和训诫就从纸张里一一浮现出来。
收拾好后才安心地平躺在了床上,沈季很快就迷糊地入睡了。心中无事担忧,更加上憧憬着到贺州的情景,很快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一觉醒来,擦把脸、喝杯水醒醒盹儿,沈季走近仓库里,拿出了几个竹子编织的漏筛和剪刀踏出房门走向了院子。
这么多的葡萄又快熟透了,吃不了多少,沈季决定酿些葡萄酒,到时候去贺州带给大哥尝尝,料想他一定会喜欢的。
沈季也不看成色,先钻进葡萄架子里,用剪刀把葡萄全部整串地剪下来,看得见的葡萄都剪完了之后。沈季开始仔细掀开茂盛的藤和叶子,小心地把藏在里面的也剪下来。
确定自己全部剪完了之后,沈季就吃力地把这漏筛葡萄搬到石桌上,准备先挑选出几串来留着自己吃。按照往年的经验,其实并不是大串密集的葡萄才是最好吃的,相反,那些果串稀疏、零散,能接受充足阳光照射的葡萄才是最为香甜的。
只挑出了两串,沈季先摘了一颗尝尝,这种葡萄果实不大、深紫色的皮非常薄。入口就不禁咧嘴:“熟过头了!甜得有些果酒香啦,今年晚摘了些,可惜,算了,全酿酒倒是非常合适的。”
蒋锋走出来,看到独自一人忙得不亦乐乎的沈季,忍不住过去观看了一番。
“三哥,吃葡萄么?我刚剪的,可惜有些熟透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沈季挑出几颗,笑着递给蒋锋。
“还行,挺甜的。这些都是你种的吗?”蒋锋接过吃下,随手一指院子里的蔬果问道。
沈季点头:“是啊。”
蒋锋开始觉得,沈季这小子虽然胆小了些、爱哭了些,可也是有长处的,比如厨艺好、比如做事很勤快,家里就他一个也打理得这么妥当,由此可知他也有一定的自控力——真是有趣的家伙!
沈季回去仓库找出往年酿酒的窄口宽肚瓷缸,里面先用干净水仔仔细细地涮几遍,然后翻出家中的白酒擦拭几遍,最后用开水来来回回地涮干净了酒味,让它晾干备用。
蒋锋坐在一边围观,他问:“你这是准备酿酒么?”不知为什么,他总想和沈季说说话。
“是啊,吃不完的话葡萄很快就会烂掉的,那多可惜啊。”沈季也乐意在做事的时候跟不讨厌的人聊聊天。
接下来他用剪刀把葡萄一颗颗从果蒂部分剪下来,不能碰破了皮,看到有破皮、腐烂的要摘除,十几串剪下来,沈季的虎口和手指都被剪刀磨得通红,又酸又痛。
站起来到院子里走了一圈、甩甩膀子,松松有些僵的肩背,沈季仔细用白酒和清水洗净了双手,这才再次坐回了石桌前。刚想动手把葡萄一颗颗捏碎后放进洗干净的瓷缸中,沈季抬头看到了蒋锋好奇的目光,于是他邀请道:
“这挺好玩的,三哥你来捏捏看!”说完一指清水和白酒,示意对方洗手。
蒋锋鬼使神差一般,竟然真的洗了洗手,动手和沈季一起捏葡萄。沈季压低声音问他:
“那七爷究竟是什么人?他脾气真的好大啊。”
“不是一般人,脾气还算可以的了。总之你别忤逆他,就不会出什么事。”蒋锋告诫他,至于李翼的真实身份,他肯定是不知道的好。
沈季担忧地说:“三哥你跟他一起,一定经常挨骂挨打吧?”
蒋锋摇头失笑,不回答,他心想挨骂挨打不是最糟糕的;最可怕的是你做错了事情,你的上峰却沉默冷静,那才麻烦了呢。
俩人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把葡萄全部捏碎了,沈季想了想,又往里面拌入了半斤白糖,不敢多放,因为穆东不喜欢吃甜的。
把瓷缸口仔细封好后,搬进仓库里放着就行了,一个月过去看就差不多。
沈季今天真是累极了,他早早做好晚饭,吃饱后收拾、洗涮了碗筷,沐浴后就打着哈欠爬上床了,想着明天去后山,把草药再清理一遍,说不准什么时候赵师傅就会告诉自己,有人托镖去贺州呢……
蒋锋和李翼商议完正事后夜已经深了,他回屋后看到沈季早已经呼呼大睡、还贴心地给自己留了一大半的位置——这种感觉很奇怪,特别像是新婚燕尔,丈夫办完事回家,伴侣乖巧温顺地在房里待着……
——不、这简直是魔症了,沈季明明是个刚认识不久的少年,自己怎么会联想到那方面去呢?
努力不再胡思乱想,蒋锋脱衣在沈季旁边躺下,心里期盼着这家伙今晚的睡相可别再那么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