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晗接过,在俞子语期待的目光下翻开了日记。第一页,看到了俞子语反驳的暴躁,第二页,发现炸毛的小话痨皮下是忐忑不安的,第三页,发现了王友桦的名字……
傅晗猛地抬头,盯着俞子语,“你找了王友桦?”
俞子语被凌厉的目光吓得一抖,答话有点颤,“对啊,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害怕汽油味?”
傅晗心里隐隐有了火,尽力忍着,还是让语气多了一点不满,“你可以直接问我。”
“我问啦。我一直在问你怎么了,你不说,还不看我的眼睛。”
“然后你就去问外人?”
俞子语听出了指责的意思,委屈,“你生气了?喂,你讲点道理啊。你派人调查我,我从来没有生过气,我找一个算得上朋友的记者问问话,你就生气了?”
傅晗知道自己没有生气的立场,却还是很难受。
那天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了。
那是傅晗的父亲,傅老爷子火化的日子,傅晗发现母亲殷晓月起晚了,生气,再发现殷晓月吃个早餐还要捧着一本杂志看,更生气。
家里全是黑白的丧事装饰,殷晓月却捧着一本封面鲜艳的新品杂志,面带微笑在看,还问管家,“这两个包,哪个颜色比较好?”
傅晗冷声问,“你还有心情买东西?”
“为什么没有?”殷晓月反驳,“你爸死了,我就不活了?”
他们吵了一架,被管家提醒才向殡仪馆出发。傅晗想着彻底搬出去,免得找气受,殷晓月倒是对自己吵架发挥不好耿耿于怀,主动说,“我要是死了,你不用守丧,该干嘛干嘛。我一点也不介意。”
傅晗翻个白眼,“好。”
那是他们最后的对话。
车祸发生后,傅晗不清醒,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恍惚中似乎听到殷晓月在耳边鼓励自己,以为自己产生了濒死的错觉;昏迷的时候,傅晗知道了殷晓月的死讯,难过,后悔自己说过那个“好”字;清醒以后,傅晗见到了王友桦,才知道殷晓月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力量在守护他。
那一场车祸,伤口可以痊愈,记忆却怎么也去不掉了。
傅晗自己都不怎么能接受这件事,没有做好告诉别人的准备。突然间,俞子语说自己找了王友桦,什么都知道了。
傅晗无法理智思考,把日记本一拍,“对,我生气。不要再打听我的事了。”
俞子语瞪圆了眼睛,“你这是双标!你能调查我,我为什么不能问你的事?”
“我什么都没查到,你呢?”
“喂,我比你会调查,还有错了?你查不到是你菜,我查到是我自己的本事。你别因为自己菜就来怪我啊。”
傅晗冷笑,“你隐藏得好,就能继续说谎?”
“我没有说过谎,只是说的话不在你的理解范围呢。我……算了,我懒得说了,你自己看。不管你看不看得懂,都不要问我,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哼!”
俞子语在垃圾桶里扒拉出三个纸团,气冲冲砸向傅晗。
傅晗只有两只手,接下了三分之二的纸团。剩下那一个,傅晗没办法,由着纸团砸到自己的身上,位置恰好是嘴巴。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大。
俞子语得意了,哼了一哼转身走开。
傅晗先把纸团放下,起身要追,“去哪里?”
“吃饭!”
“……”
傅晗想想俞子语确实是这个德性,没管,揉揉眉心冷静一下。
俞子语顺利离开,还把门摔上了。
傅晗听到摔门的巨响,不怎么生气,倒是惊讶俞子语有这力气。他冷静下来,打开俞子语扔来的三个纸团,一张一张看下来。
看完后,事情豁然开朗。
怪不得俞子语性情大变,怪不得那一位慈爱的奶奶怎么也查不着,怪不得俞子语脱口而出的生日和身份证不一样,字迹也有很大的变化。
傅晗想找俞子语谈一谈,冲出房间。
餐厅却只有单竹芸。
“舅妈,小语呢?”
“他出去买奶茶啦。”单竹芸笑说,“这孩子,非要买学校旁边的一家老店,说其他地方的味道不一样。”
傅晗根本没听进去,就注意到“出去”两个字。他转去找保镖,听说俞子语还是带了保镖出门就松口气,“把电话给他。”
一阵窸窣后,俞子语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喂?”
傅晗愕然,小心哄,“别哭了。回来好不好?”
俞子语吸吸鼻子,还是可怜兮兮的软糯鼻音,“明天要补课,我今天就在学校宿舍睡吧。”
“不行。”
“呜呜。”
俞子语哭起来更可怜了。
傅晗想坚持下去的,听到这一阵哭腔又开始动摇了:俞子语生气也是应当的。他先开始调查,还倒打一耙,自己不坦诚,反而责怪主动关心的俞子语。
“好。”傅晗怕俞子语回来也是哭,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