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车水马龙,医馆冷冷清清。
世人皆言医者妙手仁心,悬壶济世,却鲜有人知晓其中酸楚。
寻常百姓有个头疼急热,哪家不是一忍再忍,怎舍得花些银两抓药瞧病。
偏又有那出手阔绰的富豪乡绅,稍有不适便小题大做,生怕丢了性命。
更有那蛮横粗鄙之人,不识大体,不晓药理。稍有差池便大吵大嚷,不问青红皂白,只知胡闹一通。
商人做的是买卖,医者赚的是良心。
纵使生意时好时坏,便也盼着人人康健,世间再无病患。
此刻医馆外一道身影伫立许久,缓缓踱步走入其中。
早有打杂的伙计眼尖,认出这位云海区主管刑律治安的大人物。
“周爷怎么亲自过来了,快里边请!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听闻医馆里有一位老先生,医术颇为高明,不知是真是假。”
周苍冲着伙计摆了摆手,面露笑意。
“老先生?”
伙计先是一愣,思忖片刻,恍然大悟般猛地点头。
“回周爷,医馆近日里确实来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那老先生姓黄,是青州本地人氏。不但医术高超,且深谙药理,连六爷都对他敬佩有加。”
周苍神色微变:“那老先生现在何处?”
伙计伸手指向医馆内一处角落:“老先生整日钻研药理,想来此刻正在药房之中。”
“周爷可要小的带您去看看?”
周苍缓缓摇头:“你先去忙吧,我自己随便转转。”
伙计心中犯了嘀咕:“这周爷大白天的不去办差,跑医馆里瞎晃悠个什么劲。”
纵是心中万般疑惑,话到嘴边却又截然不同。
“那小的就先去了,周爷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周苍微微颔首,从怀中掏出几枚铜板塞到伙计手里,转身朝着药房方向走去。
“真是个怪人。”
伙计望着那道背影,心中一阵苦笑。
再看看手里如假包换的几文铜钱,不禁有些欢喜。
“看来今日又可以小酌几杯咯。”
医馆药房内,一道苍老身影伏案疾书,桌上齐整整摆着数味药材。
房门吱呀作响,老先生却浑然不觉,视若无睹。
“敢问阁下便是黄老先生吗?”
老先生笔尖一滞,并未抬头。
“敢问阁下,便是黄老先生吗?”
老先生笔势飞扬,依旧面无表情。
“敢问阁下!便是!黄老先生吗?”
周苍声音猛地抬高,眉宇间怒色渐浓。
“呵,年轻人,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吗?”
老先生笑呵呵放下手中毫笔,抬头望向那道人影。
“老先生是想故意戏耍在下不成?”
“年轻人,进门之前叩问三声,可是连稚嫩孩童都懂得的道理。”
周苍嘴角微扬:“老先生,你可知我是何人?”
“神色桀骜,目中无人,又身着制式服饰。”
老先生眉眼含笑:“如果老朽猜得不错,大人该是在官府就职,并且,久居高位。”
“老先生不妨再来猜猜,在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周苍双手抱臂,颇有些玩味地笑了笑。
“大人脖颈下五寸脊椎之处,每逢阴雨天,可有异常?”
周苍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站直了身体。
“大人脐下三寸关元穴位,每逢月望之时,可有异常?”
老者轻捋须髯,全然不顾那一道惊诧的目光落在身上。
“老先生,恕在下方才无礼冒犯。还望老先生不计前嫌,替在下根除病患!”
那周苍双手抱拳,头颅低垂,脸上又惊又喜,又羞又愧。
前一刻,他尚对眼前老者的医术心存疑虑,甚至嗤之以鼻。
这一刻,他已然将一切抛之脑后。
除去折服,唯有折服。
求医多年无果的隐疾,竟被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者一语道出。
“医者父母心,大人不必如此。”
“更何况治病救人,本就是老朽分内之事。”
周苍闻言,冲着老者连声道谢,眼中光芒愈发闪烁。
“大人明日午后再来医馆,老朽自会为你开出一张药方。”
“具体的诊治之法,到时一并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