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以前没看出来啊,哦,也有可能是当时他对同学们并不十分关注而且跟她根本不熟的缘故,不知道也正常。
但魏繁星摇摇头,“高二下学期之前都挺好的。”
高二下学期?
纪时心里一动,那个时候他已经回容城读书了,不知道魏繁星发生过什么事。
他询问的目光看向魏繁星,魏繁星接收到他的疑惑,解释道:“高二下半学年我爷爷走掉了,我心情不太好。”
纪时听了一愣,亲人离世,心情不太好是正常的,可是这样,会对身体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吗?
他刚想问,忽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问道:“……抑郁症?”
说完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都愣了愣。
魏繁星轻轻地点点头,嗯了声,“我跟爷爷……感情特别好,小时候爸妈工作顾不上我,都是他带我的……所以他走了,我就……”
顿了顿,她叹口气,“其实在我读初二的时候,他就查出了前列腺癌,一直好好坏坏吧,进了几次ICU都挺过来了……但是我又觉得他挺痛苦的,他就是熬着,说想看到我考大学……”
谁知道连这个最后的心愿都没有实现,生命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魏繁星说:“我以前学习成绩挺好的,我以为我考第一名了,他会开心点,然后活得长些,不是说保持好心情有益身心健康吗?”
“后来我才知道,有时候好心情也没什么用,阎王要你三更死,医生强留你到五更,但也还是见不着明天中午的太阳,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爷爷走后,她突然间没了目标,长期心情低落食欲不振,很快就消瘦下来,等父母从治丧的琐事中脱身,平复悲痛要开始新生活时,才发现她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带去看医生,医生建议他们带她去看看心理门诊,这一看,就已经是挺严重的抑郁症,需要吃药配合治疗。
“我那个时候老是做梦,梦见爷爷在病床上,浑身都是仪器,呼吸都是弱的,还有他打化疗很痛苦的蜷缩在床上,他变得很瘦很瘦,只剩一把骨头……”
“他一直挣扎,我看着想安慰他,又说不出话,然后……我就醒了。”
抗抑郁的药物会让人困倦想睡,很难像以前那样集中精力去学习,魏繁星的学习成绩就在那段和抑郁症对抗的时间里极速下滑。
纪时恍然大悟,难怪她的高考成绩会只比容中医的分数线高一点,六百分都不到。
谜底揭开,他忽然间觉得有些可惜,但更多的是庆幸,至少她现在看起来,心理状况很好。
这都是因为她的父母很积极地督促她配合治疗,魏繁星说:“他们不会再问我成绩,每天都会跟我说些高兴的事,会夸我,哪怕我只是多吃了半碗饭,周末会带我出去走走,有时候去公园,有时候是在街上散散心。”
谁也不再提考大学的事,周妙甚至打算好了,要是她高中毕业就不想读了,就让她去小超市帮忙,反正家里养得起,大不了像她小姨那样,等哪天想开了,再继续读书呗。
“你的爸妈很好。”纪时听到这里,忍不住说了句,“比我知道的很多抑郁症患者的父母都要好,因为他们有些,拒绝承认自己的孩子病了,拒绝带他们就医,甚至会把孩子的药扔掉。”
狭隘又偏执的父母,有时候会害了孩子一辈子。
魏繁星听了就笑起来,嘴角的小漩涡再度若隐若现,她很自豪地点点头,“是啊,他们是很好的父母,很爱我,也懂得怎么爱我。”
纪时看着她,忽然间脱口问道:“有机会的话……我能认识一下叔叔阿姨吗?”
魏繁星一愣,旋即点点头,朝他笑了一下,“好啊,其实他们也想认识你的。”
“……是么?”纪时怔了怔,放下撑着腮的手,整个人坐直起来,眼睛里有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期待,“为什么?”
魏繁星的眼睑一垂,目光柔和的落在他手腕深蓝色的腕表上,独特的表桥设计让人印象深刻,也透露着它五位数的身价。
她的目光收回来,重新落在他身上,“我有跟他们说,我现在的同事都很好啊。”
纪时顿时就笑起来,连连点了几下头,“谢谢小师姑夸奖。”
魏繁星听见他又叫自己小师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抬手蹭蹭鼻子。
然后听见他又问:“那你后来学医,也跟爷爷有关系吗?”
魏繁星点点头,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很多人都这样啊,因为亲人生病或者去世,产生了学医的念头。”纪时耸耸肩,学医的两大理由,家学渊源,家人生病。
魏繁星笑了一下,嗯了声,“爷爷最后的日子,是在中医院度过的,医生开了中药,他吃了觉得好,我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了解中医,产生学习中医的念头的。”
纪时听了,继续点点头,“挺好,所以我们又有机会当同……同事了啊。”
他这话其实有些奇怪,但魏繁星没有听出来。
恰好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陈竹他们下来了,一边走一边道:“走喽!去吃大餐咯!”
第二十四章别让老纪总是偏袒他小师姑……
魏繁星入职回春堂后的第二次同事聚餐,地点在容城郊区一条美食街的烧烤摊。
他们找地方停好车,一边走,一边听徐鸣鹿介绍:“这片街区原本是要拆除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拆,喏,你们看那儿,红色的拆字。”
刘媛媛接了句:“哪儿啊,哪儿有拆字啊,我瞧着怎么这么像钱字?”
大家都笑起来,这年头拆迁致富比上班拿工资爽多了。
徐鸣鹿一边笑一边继续讲:“反正这边的老馆子,吃一天少一天,指不定明天就拆了,各位,珍惜当下啊!”
继续往前走,经过的都是砂锅、烤鱼、小龙虾之类的店,还有就是一家又一家的烧烤店,烟雾缭绕,桌椅都摆在外面,空气里每一个分子都是碳火的味道。
到了徐鸣鹿提前预定好位置的烧烤店,他进去找老板,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两张桌子拼起来,老板跟着徐鸣鹿过来点菜。
“羊肉串,牛肉串,五花肉,鸡翅,掌中宝,鱿鱼和鱿鱼须都要,还有烤韭菜,茄子……哎,你们素菜要吃蘑菇吗?”
“都行,生蚝和扇贝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