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一点儿声响传来,守在门口的春笙和夏樟便能听着。
莫说方才稀里哗啦那样大的动静。
难不成殿下跟侯爷大战了一场??可她们殿下那样娇弱,怎会是勇猛无双的宁远侯的对手啊!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不安起来,然并未有吩咐,也不敢轻易推门进去,只好焦灼守着。
至于阁内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莫说常念红着脸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就连江恕也是顿了一顿,双臂张开还保持着微微接住她的姿态,推攘间,那枚棋子倒是跌出去了,只是触上那样绵软的身子,因极力克制而绷紧的肌肉线条勾勒出完美的身形,僵硬中竟泛起酸涩。
唇角贴着温软,变得滚烫而发麻,呼吸交融时,好像能听到对方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
江恕素来沉静的心绪乱了几分,僵着未动。
常念心慌意乱地回过神来,飞快别开脸,谁料一时情急撞上男人高挺的鼻子,顿时疼得泪花闪烁,她隐忍地咬住下唇,模样委屈极了,落在江恕眼中,却让他误以为此举放.浪,冒犯了她。
他倏的放开手。
骤然失了唯一支撑力道的常念却一下子跌趴到棋盘上,她本就挨着棋盘,倒不是很疼,可这四仰八叉的狼狈模样……
一时间,漾满眼眶的泪珠子便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呜呜……”常念又羞恼又难堪又无措,这简直比上回去哥哥的王府误会宁远侯送她还要尴尬千倍万倍。
她捂着脸,索性半身趴在棋盘上不动了。
江恕颇有些局促地立在一旁,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了些,语气生硬道:“抱歉。”
“呜呜呜!”他这一说,常念心中却是更难堪了。
若说先前是她无意中叫手中棋子飞出去打了他,那方才他就是有意丢她下来的。
糙汉!
莽夫!!
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糙汉”现今头皮一阵发麻。
棋盘摆在铺了毛绒地毯的平地上,而姑娘小小的一团趴着,襦裙上的绒毛随着她轻轻颤抖的双肩飘动,居高临下看来,像极了受惊的小白兔,若常远在,定要好好打趣笑话一番不可。
自然,此刻糙汉本人面庞冷硬,无论如何是不会笑的。
江恕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地上凉,先起来。”
常念这才扭头过来,眼尾通红地瞧了他一眼,却是道:“……你出去。”
接二连三的,她委实丢不起这个人。
江恕眉头紧蹙,短暂地默了一瞬:“好。”
他起身要出去叫她那两个小宫女进来。
常念又忽然出声:“等,等等!”
“嗯?”江恕难得好脾气的,复又蹲下。
听到小姑娘委屈说:“我们先前说好了的。”
江恕:“……?”
他们说好什么了?
常念咬了咬下唇,十分难为情地道:“侯爷既是朝阳的未婚夫,如今你我又这样了……这亲事早晚都要成,只是,只是,”
话已至此,江恕便恍然明白了。
他所担忧的,无非是皇帝欲借婚事拖他留在京城,私下里却绸缪架空西北兵权,调虎离山一计,不得不防。
可若单纯是这位娇贵主儿割舍不下至亲,倒也情有可原。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他可不愿娶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日夜吵着要回京城的祖宗回西北供着。
这一会子的沉默,常念便等不及问道:“你莫不是拿话唬我的?”
“唬你作甚?于婚事上,本侯都依你。”江恕神色郑重地允诺她,如同在商讨军事政务。
常念这才破涕为笑,笑着,眼角又落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她伸手抹去,声音轻快不少:“我就说宁远侯是最善解人意温良体贴的男子,他们眼瞎了偏要说你冷酷无情铁面无私,简直没道理。”说起这些溢美夸赞之词,她眼都不带眨的,格外真诚,可紧接着,便话锋一转:“日后你也会像今日一般让着我的是不是?”
得寸进尺一词,当真是为朝阳公主量身定做。
江恕眼帘微抬,对上那双满是期待的含情眼,眉心微动,到底是淡淡“嗯”了一声。
话落,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宠溺:“本侯依你便是。”
善解人意温良体贴这样假的话也亏她说得出口。
偏这眨眼落泪的小娇娇,叫人生不起气来,反倒恨不得什么都答应她。
彼时,江恕想,左不过不是什么要紧事,他让她又何妨?
……
宁远侯自藏书阁出来时,眉目凛若寒潭水,神情仍是清冷疏朗,通身矜贵冷沉的气势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春笙夏樟二人匆匆见礼便赶忙进去,心想那动静一阵一阵的,还隐约听到哭泣声,她们殿下定是被欺负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