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没有人再多管这个疯子。
明珠急忙给常念擦去脸上的水珠,春笙夏樟围过来,立马拿毛领斗篷披上,护她回寝屋换湿衣裙,烧热水沐浴。
手忙脚乱,却也有条不紊。
常念浑身麻木,再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泡在暖热的浴桶里,热气氤氲,她慢慢摸了摸脸颊,是热的。她将自己沉入热水里,耳边反复回响那句:
“朝阳公主不得好死!”
春笙和夏樟见她这个样子,吓坏了,一左一右,小心问道:“殿下,您怎么了?那疯婆子已经被芦嬷嬷压制下了。侯爷也快回来了,您,您别担心,啊?”
常念看了看她们,轻声问:“明珠呢?”
明珠身上也湿了,当时都顾不得自己,先给她擦水渍披衣裳。
春笙说:“您放心,奴婢找了一身您的衣裙给宇文小姐换下了,眼下正在外间。”
常念低低应了一声,又泡了一会,才起身,春笙自觉给她穿了比往常更厚实的棉裙。
就这短短一会儿,外间烧起了炭火,整个屋子暖如春日。
明珠急急过来,握住她的手问:“怎么样?快先让华姑看看。”
华姑早已提着药箱等候在侧。
常念弯唇露出一个叫人放心的笑:“无妨。”大家的反应叫她熟悉又恐慌,她自顾自地又道:“无妨,无妨的。”
华姑把脉后开了两幅暖身药方,宽慰说并无大碍,厨房里的甜酒汤圆也端过来了。
常念和明珠一人一碗,默默吃着,汤圆是芝麻馅的,香甜软糯,吃进肚子,身子也变得暖呼呼的,方才那猝不及防的一幕却良久挥散不去,实在是太过突然了,谁也没有料到。
江恕一身寒气地回来,脱了大氅,先在门口烤了烤火,才快步过来,握住常念肩膀上下看了看,眉心紧蹙,焦灼之态明显。
常念笑笑:“没事呀。”
江恕沉着脸不说话,只是很快转身出去,杀气十足。
明珠起身道:“殿下,您好好养身子,别多想,她定是失心疯了说的胡话。我改日来看您。”
“好。”时候不早了,常念叫春笙送明珠出门。
她捧着暖手炉发呆,直到江恕再回来。
安静地对视一眼后,常念张开手,有些委屈地道:“抱抱。”
江恕俯身下来,轻轻抱住她,摸摸她自然披散身后的乌发,他身上还是那么暖和,像火炉一样,这个火炉不冒火苗,也不烫手。
常念觉得全身都暖了,下巴垫在江恕肩膀上,闷闷道:“我没有想到,我不该让她进来的,母妃教的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又忘了。今日,真是我不好,再没有下回了……”
江恕垂下的漆眸泛起深深浅浅的心疼。
“不关你的事。”他没提杀人见血的东西,怕吓到她,问道:“还冷吗?”
常念用力埋在他胸膛里,汲取那源源不断的暖意,摇头说不冷。
当夜,夜半的时候,罕见的下了一场暴雨,狂风呼啸着,青瓦上咚咚作响,像是天上有石子砸下来一般。
下的不是雨。
有仆妇好奇去瞧了瞧,是拇指大小的雹子呢。
常念听着声响,一晚上没睡着,到凌晨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冷,翻来覆去,也掩饰不住轻微发抖的身子。
江恕摸摸她放在他胸膛上的手心,冰冷一片。
第89章孤独倘若我走了,你会续弦再娶吗?……
华姑急忙赶来。常念整个人缩在两层厚的被子里,小小的一团,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怏怏无神望着华姑。
华姑笑着说:“殿下,您别担心,我先把脉看看。”
常念点点头,从被子里伸出手,那截纤细冷白的手腕甫一露在半空中,就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江恕坐在榻边,用干燥温暖的宽掌握住她的手,握了一会子,才让华姑来把脉。
华姑始终是微笑和蔼的神情,摸着脉象,凝思半响之久,才抽手起身,温声道:“小风寒,早先喝过药了,不甚严重,再养两日便可痊愈。”
“哦哦。”常念不放心地看一眼江恕,江恕把她的手放到被子里,问道:“想吃什么?”
常念想了想,可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她勉强道:“麻薯圆子,成吗?”
那是一道油炸的甜食,外皮酥黄,内里软软糯糯,咬一口还会拉丝,满是麻薯清香。
华姑犹豫片刻,说:“吃两个无妨。”
江恕摸摸常念脑袋,安抚道:“成,你睡一觉,醒来便好了。”
“好吧。”常念乖乖闭上眼睛,拉被子盖住脸,及至眼睛额头,严严实实捂住。
江恕示意春夏两个丫头留下照看,便与华姑出了寝屋。仍旧是到了外间,华姑才摇摇头。
芦嬷嬷上前道:“我们殿下严冬有寒疾,头疼脑热咳嗽是常有的,反反复复不见好,以往喝药捱一捱,精细调养着,捱到了春日天气回暖便慢慢恢复了,今年……昨儿一出实在太过突然,不知华姑有何良方?老奴写信请了赵太医过来,再有三五日到达,届时还望你们多费心。”
华姑忙道:“嬷嬷言重了,照料殿下周全是我职责所在。眼下先喝药看看,我研出几道方子,再酌情添加几味药材,实在不成,”华姑顿了顿,其实她也不知晓实在不成,该开什么药,不过她笑着道:“总有法子的。叫殿下放宽心,切忌忧思焦虑,郁结于心,只会加重病情。”
这叮嘱,江恕应下,芦嬷嬷也郑重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