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稀奇地看他一眼,颇为赞同:“也好。”
二人往皇宫方向离去,朝华在马车上,时越骑马跟随,蒙蒙夜色里,多了几分安宁。
行到皇宫,朝华犹豫一下,还是礼貌对时越道谢,本来要分橘子糖的,可是不知怎的,又收了手,只和嬷嬷进了宫门。
另一边,常念与江恕回府了。
京城的宁远侯府没有西北的那般阔绰豪华,当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从门口慢悠悠走回去,权当消食。
夏夜漫天星辰,常念仰头望着,不禁道:“往后的日子都会这样安宁美好吗?即使回了西北也可以常常见到阿姊,我们偶尔聚聚,膳后就像这样散散步,多好啊?”
那时候,江恕垂眸看着常念的侧脸,也体味到几分从来都没有的岁月静好来。他过往的二十几年,拿.枪.执剑,徘徊于战火与生死之间,忙碌而枯燥,谈不上好与坏。
“自然。”江恕慢慢握住常念的手,肯定道:“还有很多年。”
常念笑了:“不瞒你说,我本以为活不到今日的。”
江恕:“略有猜测。”
常念轻哼一声:“谁叫你偷偷看我的遗书了?”
江恕沉默下来。
当初看到,确实是偶然。本是十分气怒的,后来看到病弱到咳嗽声呼吸声都细小的常念,却也多了些包容和理解。
倘若能健健康康地活着,谁又愿意去为自己准备后事?
常念晃晃他的大手,“其实我最惜命了,有什么危险我指定头一个逃,没骨气便没骨气吧,我不能糟蹋侯爷一番心意呀。”
江恕失笑,难得欣慰道“算你识趣,继续保持。”
常念笑盈盈说好。
书房还有几件要紧公务处理,江恕过去前,附在常念耳边,意味深长道:“为所欲为,阿念可懂?”
常念轻咳两声,又羞又燥,一叠声地道:“懂懂懂!”
她回院子沐浴了,磨磨蹭蹭用了小半个时辰,估摸着江恕快回来了,才起身换上寝衣。
怎料,没有等回江恕。
春笙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惊失色:“殿下,不好了!书房着火了!”
书房!
江恕还在那里!
常念脸色大变,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穿了寝衣便跑出去,路上急问:“好端端的怎会起火?”
春笙:“奴婢听说是有人放孔明灯,夏季天干物燥,偏偏就落在书房上,一点就着,可急死人了,还有小厮说看见有人鬼鬼祟祟逃走了……”
这会子,人命关天,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先救人要紧!
常念急急忙忙赶来的时候,书房顶上燃着熊熊大火,小厮和仆妇们端水扑火,忙作一团,她抓住一个小厮急问:“侯爷呢?”
那小厮慌张摇头:“还没有出来…”
话音未落,下一瞬,众人只见常念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海,没有半点迟疑。
几道声音惊惧响起:“殿下!!”
分明前不久,她才信誓旦旦说过,有什么危险,指定头一个逃。
第124章同淋雪,共白头他不信神佛,也从不信……
小半个时辰前。
江恕回到书房,将西北传回的军报批阅完,便推开机关去了暗室。
暗室下存放着几件稀世的红宝石和夜明珠,是老太爷那辈流传至今,色泽材质都是顶顶好的,便是皇宫里也寻不出第二件。江家世代掌权人都是武将,上阵杀敌,性情坦率,鲜少有赏美玉明珠的闲情雅致,因而一直存着,如今箱子上都落了一层灰。
日前,夫人偶然说过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如今闲暇,江恕想起来,这几件宝贝莫不是最好的材质用料。
十骞从外头回来,见书房无人,便敲了敲暗格。
底下传来一声淡淡的“下来。”
十骞是宁远侯数十年的心腹,自然知晓暗室,依言下去,阖上暗室的门格。
“何事?”江恕拭着箱笼上的灰尘,头也没回。
十骞回禀道:“侯爷,属下已查实,舒世子去岁中秋身亡西北,另外昨夜里,舒老爷也已狱中自尽。”
江恕擦拭的动作微顿,对于舒父的生死倒是显得淡漠,只转过身来,语气探究:“去岁中秋……何人动的手?”
此番回京抗衡端王叛党,舒父亦在叛党之列,却唯独不见舒衡,事情尘埃落定后,江恕才叫十骞去查了查。
然而十骞对这件事的来源经过查得不甚详切,斟酌着,小心翼翼道:“好似,是殿下亲自动的手。”
“好似?”江恕眸色一凛,声音瞬间变得冰冷。
阿念柔弱善良,无缘无故怎会动杀心?
十骞立即躬身下去,又急忙补充道:“属下无能,只从城关进出官吏处查到舒世子确实带人前往西北,直往银城去,当夜只在茶楼逗留过,恰,恰好那晚上表舅姑母过来陪老太太说话,殿下也去了茶楼……翌日,便是水云亲自处理了一行人,水云嘴巴严实,属下问不出东西……”
说到最后,十骞无声,额上冷汗簌簌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