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常在故意酸溜溜说:“瞧你得意的,我这样的人,想被皇上膈应都膈应不上呢。”岚琪才不敢太轻狂,怪自己忽略了布常在的心情,可人家只是玩笑,之后反问她,“你又没病,为什么躲在钟粹宫里不出去,可是有什么事?”
“我是觉得累,就想歇一阵子,太皇太后和皇上都恩准了,让我在家里和姐姐好好偷懒。”岚琪心情甚好,拉着布常在在炕上坐了,神情颇得意地说,“姐姐明天可要好好谢我了。”
“谢你什么?”布常在跪坐在桌边,自顾自地整理铺了一桌子的纸张,笑悠悠看她写的每个字,没怎么在意她脸上得意的神情,却听岚琪说,“给我送墨来的小太监说,皇上明日要让阿哥所的人把端静送来,一直住到小阿哥满月再回去。”
布常在闻言便呆住了,双眸晶莹发亮,欢喜得无可无不可,突然扑在岚琪身上,重重亲了她一口,闹得人家哇哇乱叫,姐妹俩嬉笑做一团,环春盼夏进来瞧见,嗔怪两人把东西都洒了一地,布常在却唤着盼夏:“快去收拾屋子,端静明天要回来了。”
岚琪把她拉住,“也不急在这一刻,姐姐再陪我坐会儿。”
正撒娇,玉葵从外头回来,她刚刚去太医院拿回岚琪的补药,这几日主子不出门,自然也不能去慈宁宫吃药,所以苏麻喇嬷嬷就让玉葵她们自己去领来在小厨房熬煮,玉葵先把太医院里的人孝敬主子的糖渍红果送来一罐子,一边又说:“听说阿哥所又宣太医,不晓得是哪个小主子身上不好。”
这话说得布常在立刻收敛情绪,生怕太医是给端静找的,之后岚琪怎么哄也不能让她放宽心,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端静终于被抱来,钟粹宫里才重新热闹起来。
端静的性子越来越活泼,和她的名字很不像,阿哥所里养得极好,胖乎乎的小公主,身上衣服穿得多,跑动时就像个小棉球似的滚来滚去,奶声奶气的声音十分好听,布常在一听她喊额娘,浑身都酥了。
这会儿用了午膳,正领着端静在院子里晒太阳,小丫头吃饱后太阳暖暖地一晒就犯迷糊,窝在布常在怀里很快就睡着了,岚琪跟着过来一起把孩子放在床上,布常在盘膝坐在床尾,心满意足地说:“我猜皇上是怕你在宫里不出去寂寞,才把端静送来的,有你在身边,我就享不尽的福气。”
岚琪笑嘻嘻也开玩笑说:“那姐姐要待我更好些,往后我有好吃的也分给你。”
曾经的主仆怎会想到彼此间会有今天的光景,而岚琪更一直记着当初那个小答应对自己的好,就王嬷嬷那样折腾人,若非主子明里暗里地护着自己,这宫里兴许都没有乌雅岚琪这个人了。
此刻似乎是外头的门帘被掀起,有冷风灌进来,布常在便起身放下床帏,还问岚琪要不要也在这里打个瞌睡,就见环春进来,悄声说:“阿哥所昨晚的太医,是给荣贵人的三阿哥找的,听说身子又不好了。”
“这孩子总肯病。”岚琪未免心疼孩子,说起荣贵人还在坐月子,都可怜她不能去看一眼,布常在摸摸熟睡的端静感慨,“我算是福气好的,若也生一个阿哥,哪怕你再得宠,我也不能跟着沾光常见见,还是女儿好。”
岚琪不语,心内却生出另一份悲戚,再过十多年端静下嫁,若在京内尚可时常入宫见见,若远嫁,布常在往后的日子,又不知会如何。但十几年后怎样的光景谁又知道,不免又嘲笑自己多愁善感。
下午端静醒了觉,又满屋子乱窜,因答应带她去见纯禧姐姐,问了端贵人此刻正在荣贵人处,布常在便独自领着女儿来,一来向荣贵人请安,二来也让孩子们聚聚,姐妹间自然十分客气,孩子们聚在一起也玩得高兴,大人们正说话,忽听俩孩子在边上,纯禧脆生生地问妹妹:“你去了自己额娘那里,也不回阿哥所了吗?”
端静还小,虽然已经能说清楚的话,毕竟还没长心思,别人的话也不是每次都能听得懂,这会儿就奶声奶气地答非所问,自管自地说:“佟妃娘娘问我们愿不愿意跟她去承乾宫呢,我有额娘,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