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生气呀?”走出鬼屋的白棠原地满血复活,他凑到苏仙生的耳边轻声道:“我错了,我不该带你玩鬼屋的,不要气了,会气坏身子的。”
苏仙生藏在口罩后的嘴慢慢瘪起,那是想哭的模样,只是黄褐色的眼眸却无比倔强,没有丝毫软弱的哭意,“我没有生你的气,棠棠。”
小狐狸闷闷地说:“我只是……”
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白棠并不知道面前的少年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孩子又难过了,又到了哄孩子的环节。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好吃的就能变得开心起来吧。
所以白棠跑去给苏仙生买了一份甜甜圈,看着沉默接过甜甜圈,摘下口罩静静吃东西的苏仙生,白棠忽然灵感一闪,他压低声音悄悄道:“苏小先生,刚刚你帮我报仇的样子,好帅呀~”
于是一言不发的苏小先生慢慢地,慢慢地红了脸。
看起来,又是一只快乐的小狐狸了。
红着脸的苏仙生赶紧吃完了甜甜圈,迅速戴上了口罩,似乎这样就能掩盖自己脸红的事情,然而通红的耳朵尖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白棠虽然觉得好笑,却不敢笑出声,好不容易哄完的小崽子,万一又惹生气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要玩旋转木马吗?”白棠指着前面的旋转木马道。
苏仙生轻轻点了点头。
玩了旋转木马后,白棠又和苏仙生玩了其他不作死的游戏,最后他们坐上了摩天轮。
此刻已是傍晚,夜空上是璀璨的星河,而游乐场里也流淌着明亮的星河,白棠支着下巴,透过小窗户欣赏夜晚的景色,“苏小先生,我今天发现一件事。”
苏仙生的狐耳竖了起来,表示洗耳恭听。
“我发现苏小先生有演恐怖片的天赋。”白棠笑吟吟道:“今天在鬼屋里,你做出来的那个表情,可以拉高华国恐怖片的平均演技水准。”
“你想要尝试一下吗?”
白棠问这番话是认真的,因为苏仙生这个狐狸崽子,特别任性,不接偶像剧,不接任何有感情线的戏,还信誓旦旦道,戏里戏外只要喜欢棠棠一个人。
哪怕是假装喜欢别人也不可以。
迟才楠差点要被气死。
苏仙生这番话,几乎断了所有的戏路,他演的角色如果一定有喜欢的人,那么必须要是白棠。
然而因为白棠的长相问题,他只有出演那种盛世美颜颜值突破天际的角色,才不会有违和感。
颜值爆表的女性角色很多,男性角色却少的可怜,所以白棠基本上无戏可接。
这也意味这苏仙生基本上无戏可接。
这只蠢狐狸明明知道这么做的后果,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
目前到他手上只有一个谍战剧的男三符合他的要求,所以苏仙生这几天在翻的剧本就是那个谍战剧。
“如果有合适的剧本,我应该会尝试一下的。”苏仙生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道。
白棠叹了一口气,“所以你以后真的要这么限制自己的戏路?”
“这样不就很成为一位出色的演员吗?”
少年抬眸,黄褐色的眼瞳沉静地凝望着白棠,“那就不演戏了。”他说:“我去当模特,当歌手,去做其他的,什么都可以。”
可是……小狐狸的天赋技能就是为演员这个职业而生的呀。
白棠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在心里缓缓叹了一口气,他想,这真是我家的蠢狐狸呀。
蠢得不得了。
白棠对着他家蠢狐狸说,“苏小先生,你听过一个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吗?”
苏仙生茫然地摇摇头。
“每一对做摩天轮的爱人都会以分手告终。”话音刚落,苏仙生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他的小模样傻乎乎的,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等、等一下。”
“你的意思,不是,我是说,我们是……爱人了吗?”
白棠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爱人的话,之前你亲的又是谁?”
苏仙生唰得捂住嘴,双眸不可置信地瞪大,黄褐色的眼眸迸发出璀璨的光,就是黄金铸成的喷泉上,喷出了香甜的蜂蜜。
夜空中的无尽星河此刻都倒灌入他的心海,一朵又一朵烟花绽放开来。
苏仙生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以为,以为自己对于白棠来说,只能算……一个小情人?或者是别的什么,比如小男朋友这类轻佻的不正经的身份,或者是一个廉价的替代品,一个替身。
是的,一个替身,一个属于苏先生的替身,他对自己的定位其实从一开始,就很明了,苏仙生。
这个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明,时刻提醒着他,要牢记自己的身份。
他总觉得白棠对他的好,都是他偷来的。他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偷,先是趁主人不在家,蹑手蹑脚地跑进去偷了一点财物,尝到甜头后,野心越来越大,他开始不满足于那点东西,他想更多,彻底地,全面地占有。
他妄想登堂入室。
他总觉得自己和白棠的关系,就像流浪猫和新主人的关系。
流浪猫是一只在暴雨天,在垃圾桶旁边被新主人捡到的流浪猫。
这只流浪猫身上都是跳蚤和寄生虫,身上粘着一块又一块的泥巴,瘦的皮包骨,丑的不能见人。它心机地缠上了路过的新主人,新主人心软,就把流浪猫带回家,给它喂了吃的,洗了澡。
新主人最喜欢的小猫不见了,而流浪猫和失踪的小猫长得很相像。
流浪猫初来这个家中,胆怯极了,没有上床的资格,它就蜷缩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新主人。
它喜欢它的主人,它喜欢被家养的感觉,它喜欢这个家,所以难怕是死缠烂打,它也要留下来。
它是那么地想要讨好新主人,想要出去抓住老鼠,扑只蝴蝶,把它们放到新主人的面前,可是主人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它是那么得没有安全感,所以它作天作地,这里抓破沙发,那里丢掉拖鞋,它想要试探主人对自己的忍耐程度有多少。
有时候主人会温柔地抚摸它的头,陪它玩一会儿玩具,它就会觉得,自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猫咪了。然而那个时候,它也会想,如果有一天,原本那只猫咪回来,主人还会喜欢它吗?
主人对它的喜欢,是不是一时欢喜,以后可能会把它转送他人?
这些忧虑时时刻刻萦绕在它的心头,它有时候会痛恨自己的弱小,为什么自己要是一只小猫呢?如果它是威风凛凛的狼犬,那么它是否能把主人看家护院,那么主人是不是会觉得它有一些用处,哪怕以后厌弃了它,也舍不得丢掉。
它时刻提心吊胆着,毛都要秃了。
然而现在,它的主人含笑道,你早就是我的家庭成员了呀。
面前那个墨发白衣的青年柔声道:“苏小先生,你就是我的爱人呀。”
刹那间的心花怒放,花的海洋从心的这一边开到了那一边,天上,地上,无边无际铺天盖地都是热烈而灿烂的花儿。
心中的小狐狸就这么被溺死在花的海洋中。
爱人,爱人这个称呼,是如此得庄重又温柔,可以承担起一生的情深意切。
他……何德何能,竟然得到了爱人这个称呼。
苏仙生呆愣了许久,被狂喜冲昏了头脑的他才艰难回想起白棠说出的那句话——
“每一对做摩天轮的爱人都会以分手告终。”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大喜大悲来得太突然,苏仙生傻不拉几地望着白棠,黄褐色的眼眸有一种不谙世事的澄澈感,这让白棠有了欺负小朋友的负罪感。
白棠不忍心再欺负下去,他揉了揉苏仙生的脑袋,轻声道:“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亲吻,就会幸福一辈子。”
“那、那我们现在好像就是最高点了。”反应过来的苏仙生看向窗外的景色,磕磕绊绊道。
他们所在的座舱,已经无声地旋转到了最高的顶点。
白棠凝视苏仙生那张俊俏的脸,摩天轮上变幻的灯光依次照耀在少年的身上,模糊了他五官的轮廓,他有那么一瞬间像是一个成熟的男性,英俊沉稳。
那是苏先生。
可那又不是苏先生。
他已经分不清苏思远和苏仙生这两个人了,两张脸在他的眼前逐渐模糊,而后融合在一起。
是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他爱着的人,一直都是那一个人。
白棠闭上了眼,就如同今天下午,他在鬼屋中闭上眼那般自然,他觉得自己被一股沉静而温柔的气息笼罩住了,仔细闻一下,还能嗅到甜甜圈的味道,这是既让人安心,又让人舒心的,只属于苏仙生的味道。
摩天轮上的灯光从蓝色变幻成粉色,照亮了相拥住的人,他们闭上双眼,温柔地亲吻着对方。
那些温柔的、宁静而安慰的幸福,就在这笨拙的轮.盘上旋转着,摩天轮缓慢地转动,要把那些幸福和愿望传到遥远的天上,让那些幸福如天穹般高远、宽阔、不朽。
双唇相贴时,唇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