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伪装的很好。
崔沁看不出半点端倪。
因着后湖不许人点灯,里头黑漆漆的,唯有灰蒙蒙的水光荡漾铺在脚下。
崔沁循着另外那内侍来到三元阁,三元阁也是一三层小阁,临湖而建,果然只与刚刚的城墙门口隔了数步的距离。
门口并无他人,内侍领着她到了门口,往里指了指,
“娘子,欧阳娘子在里头。”
虽说是不许点灯,这三元阁的大堂却点了数盏宫灯,瞧着倒像是常有人住似的,里头摆设极为富贵奢华,飘绿的翡翠挂屏,八开的苏绣紫檀屏风,墙角还燃着一银镀金博山炉,青烟袅袅,崔沁吸了一口略有些沉沦。
她今日身子并不舒适,被这沉香一熏,竟是有些萎靡。
见底下无人,她强撑着扶楼梯往上攀爬,来到二楼的宽室。
敞阁大开,湖风猎猎,唯有南侧墙角背风处辍着一盏风灯,晕黄的灯芒倾泻而出,照出一室空荡。
欧阳娘子不在此处。
难道是有人算计她?
浓烈的阴霾笼罩心头,崔沁二话不说,转身大步往楼下奔去。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暗处掠出,他眉眼凉薄,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格外肆意张狂。
看清来人那一瞬,崔沁的心凉的透透的。
宁郡王!
荣王的长子,希玉灵的继子!
蚀骨的仇恨夹杂着后怕在她眼底交织,
“原来是你?”
她也就编纂大典那一日远远瞥过他一眼,这么久了都不曾打照面,崔沁都差点忘了这个人。
宁郡王唇角扯出柔情的笑,如同看猎物一般贪婪扫视着她,“崔娘子莫怕,本王不会害你。”
面前的小女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盈盈清澈,倒映出他心底的阴暗和浑浊。
崔沁心若死灰,眼见他一步一步逼近,她踉跄往后退了一步,纤手紧紧拽住了身后的门框。
她侧头往后瞥了一眼,底下湖水深沉,隐有波澜起伏,
她轻盈的身影迅速掠过,人已挨着围栏,目光警惕瞪着宁郡王,
“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她说出这话时,声音很是平静。
这里是后湖,不会有人来救她。
慕月笙昨夜已离开,哪怕他真的留了人看顾她安虞,怕是也进不来这后湖,雄浑高峻的城墙将她与外界隔绝地彻彻底底。
也隔绝了她所有的生机。
她今日怕是难逃一死。
即便是死,也要保住清白!
只是好恨哪。
她的亲娘被荣王所夺,她又要被荣王的儿子给逼死。
崔沁没有丝毫犹豫,玉腿跨上了围栏。
宁郡王哪里会看着她赴死,仿佛是猎人捕捉猎物,他喜欢这样的游戏。
带刺的花,蹂..躏起来方有乐趣。
眼见崔沁要跳下去,他蓦地往前一掠,伸出手拽着那只腿将她往下一扯,
“啊!”
崔沁就这般跌了下来。
簪子被栏杆撞碎,一头乌发如瀑布垂下,遮住她大半个身子,落地的瞬间,她痛得抬眼,那秀发悉数从她眉眼滑过,如拨云见月般露出一张昳丽的容,惊心动魄的美。
今夜他就死在她肚皮上也值了!
宁郡王兽心大发,朝崔沁扑过去。
好在崔沁反应也迅速,身子飞快滚开。
崔沁眼见他扑了个空,抡起脚对准他后背踢去。
濒死的绝望,什么劲儿都使了出来,宁郡王被她一踢,撞到了栏杆上,疼得他眼冒金星。
崔沁抓住机会,提起裙摆往楼下奔去。
宁郡王捂着眼踉踉跄跄尾随追奔。
这里是后湖,虎贲军和城门校尉交叉巡逻,相互牵制。
宁郡王再胆大,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他不敢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