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谢怀轩这话,孟裴嘴角不由勾起一弯愉快的弧度:“倒也不至于,谢六娘丢折扇的准头无人能比。”
谢怀轩和单向彦都笑了起来。
三人说笑了几句,孟裴有意问道:“怀轩,你晚上回来,不正与文相公他们同路么?”
“是和文相公同路回来的。”谢怀轩点点头。
“你六妹没与文小娘子同坐一车么?所谓近朱者赤,六娘多和她相处,慢慢这性子也就能改过来了。”
“文夫人与文小娘子三姊弟还留在考城没回来。”谢怀轩笑着摇头道,“我这六妹啊,脾气怕是改不了多少了,不过多少能受点影响吧。叔母也说文夫人如今回了京城长住,以后可以常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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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山子茶坊外告别谢怀轩与单向彦,孟裴一时兴起,也不坐车了,在街上缓步而行。旧曹门街往西一带市集繁多,谓之土市子。日夜灯火通明,诸多商贩在此博易买卖衣物服饰、图画花环之类。
孟裴在市集上买了一大堆东西,都是他平时根本看不上眼的,小娘子小郎君会喜欢的花哨小物,像是缀珠领抹、图画本、黄胖人偶之类的。
成然不知公子为何突然兴致这么好,想起逛夜市来了,但总好过昨天夜里不睡觉整晚找书看,也只能吩咐侍卫前后警戒护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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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在卢府用过晚饭后,卢筱带着文玹姊弟,去正院向太老爷太夫人问安,两位老人毕竟古稀,到了晚间容易精力不济,她们问了几句冷暖便退了出来。
接着便去往三老爷卢经亘与三夫人处,谁知刚到三房正堂外,就见卢三夫人身边的宁姑急匆匆迎面出来,见到卢筱赶紧行了一礼,接着又朝文玹道:“正好小娘子也来了,夫人正想找小娘子过去问话呢。”
卢筱不由讶然:“宁姑,是什么事?”
宁姑却只道:“娘子进去就知道了。”
文玹也觉疑惑,但等她进了堂里,瞧见满脸惴惴不安之色的卢十五娘与十八娘都在里面,便大概了然是为什么事了。
到了这日晚饭之前,已经有小娘子将白天击鞠时发生争执纠纷之事,告诉了自己娘亲或是叔伯婶娘。老夫人也听说了这事,便把十五娘十八娘还有文玹都叫去,将白天的事情问个清楚。
白日里微笑的时候看着慈眉善目的卢三夫人,此刻板起脸来顿时显出主母的威严来,沉声道:“都在这儿了,十八娘,你先说,怎么回事儿?”
“啊?!”卢十八娘吓了一跳,心想白天发生争执的时候,自己只是在旁边看着,什么都没说,婆婆为何偏偏要叫自己先说呢?同一个房里的姊妹,十五娘又一直与她交好,她要怎么说才好呢……
她为难地看了眼十五娘,又看看婆婆,低着头小声道:“我光看击鞠了,没留意是怎么争起来的。”
卢三夫人睨了她一眼,冷冷哼一声,眸光转向一边:“十五娘,你自己说。”
卢十五娘先前一直在偷眼看文玹,见文玹始终没什么表示,眼风都没扫过来一个,也不知她会不会替自己说话。
这会儿听婆婆问起来了,她便语带不甘地道:“是谢表姊先出言不逊,说我们卢家都是卑鄙小人,还说她们谢家如何如何,她来我们家做客,却说这样的话……我气不过才与她争起来的。婆婆,我是为了替卢家争口气,但我不该与谢家表姊吵起来,我知道错了……”
卢三夫人听完后面色稍和,转向文玹道:“你当时也在,最后劝和的也是你,事情是否如十五娘所言?”
文玹听卢十五娘这么说,就把挑事的罪名完全按到了谢六娘头上,谢六娘此刻不在这里,不能为自己争辩,真是白白背了这个黑锅。
她想了想后道:“婆婆,今日之事,根源还是在于各位表兄,他们在击鞠时的组队明显有所不公,谢六娘维护其兄长也是常情。至于十五娘,她也是为了维护自家兄长,这才争执起来。起初谢六娘并未出言不逊,只是表达不满而已,双方争辩得激烈了才有卑鄙一词,也只是就事论事,说的是表兄们的做法卑鄙。婆婆,恕文玹直言……”
她吸了口气朗声道:“谢六娘其实说得并没有错。几位表兄这种做法确实鄙下,不够磊落,不符卢氏世家望族子弟该有的言行。而一味掩饰或护短,并不能替卢家争气,或是挽回颜面。人孰无过,有则改之。承认错误并改正,才能真正让人尊重。”
卢三夫人点了点头,赞道:“说得不错。”她转向卢十五娘,神情变得十分严肃,“你文姊姊说的可有不符之处?”
卢十五娘默默垂下头,轻轻摇了摇。
卢三夫人叹口气道:“十五娘,你为兄长辩护本无可厚非,但你该时刻记住,你是卢家的小娘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卢家人,今日与谢家表姊却吵成那个样子,哪有半点世家贵女的仪态,平日的礼仪都白学了吗?这还只是一错,可婆婆问你话时,你却避重就轻,将所有过错推到谢六娘身上,这是一错再错。婆婆罚你去跪家庙两个时辰,望你能好好记住你文姊姊的这番话。”
卢十五娘含泪点头道:“是。”
女使过来带着两个小娘子出去。
卢三夫人望向文玹,脸上神色又变得和善起来,招手叫她过去。等文玹走近,老夫人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赞许地点点头,又转向卢筱,笑着道:“筱娘,我喜欢这孩子,你们在考城多住几日吧。以后也常带她来住住。”
卢筱笑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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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三夫人让人在三房正院后面的浮翠阁里整理出两间屋子让卢筱与文玹三姊弟住,夜里卢筱带着文瑜睡一间,文玹与文珏睡另一间。
这还是卢筱未出阁时住的闺房,她出嫁后亦有三房其他小娘子住过,浮翠阁一直都有人收拾,内里的房间布置得精致典雅。
文玹自回文家,还未和文珏同床睡过,难得今晚姊妹俩抵足而卧,与她说着白天的见闻,笑着议论了几句晚饭时表兄弟闹的笑话,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吹灯睡下。
入夜之后的考城,不见繁华喧嚷,比之京城多了几分静谧安详。
月牙如钩,被层层薄云掩着,偶尔才露出来一小会儿,转眼又不见了。
文玹昨夜没能睡好,今晚居然也一样难眠,白日里周围亲戚长辈太多,应接不暇,娘亲教她击鞠时她全神贯注,也没空分心。到了夜里安静下来,思绪便不受控制,一闭眼,眼前便是两团明亮的火焰,在那对幽黑的瞳子里跃动着……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转向床内侧文珏那面,忽然见这小妮子的眼睛也睁着,见她转过来了,长睫毛还在微弱的光线中扑扇了两下。
文玹讶异地问道:“你也没睡着?认床吗?”
文珏摇摇头,极轻极轻地叹了一长口气。
文玹听她这口气叹的颇为幽怨缠绵,不觉讶然又好笑:“怎么了?不是认床难道有什么心事么?”
“我今日才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文珏幽幽地道,“心里想着他的时候,比吃糖还甜,可一想到下次再见他不知还要隔多久,心里头的甜就变成了酸,再一想到我在这么想着他的时候,他心里却多半没有想着我,酸就变成了苦……”
文玹含笑问她:“你才第一次见他就知道喜欢他了?其实你只是看他击鞠打得好,心生仰慕崇拜,把这种仰慕之情当成了喜欢而已。”
文珏不觉一愣:“阿姊知道我是在说谁?”
作者有话要说:何如:咱小单是个讲究的大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