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想到母亲说的是真的。初见文小娘子第一眼时,他就有点移不开眼睛。见到她,他这才知道什么叫做皎若朝霞、华茂春松,什么叫做宜嗔宜喜,顾盼遗光彩,她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已经在他心头烙下了一点朱砂记。
但他每次看向文小娘子,一旁的孟裴都会问他些事情,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这位皇亲表弟,却在移眸瞬间,瞥见她嘴角微微绽开一抹笑意,带着一丝俏皮慧黠,也不知是笑他表现鲁钝,还是想到了其他好笑之事。
孟裴与刘嘉懿说着话,一面想着接下来要问他些什么费思费神的问题,忽听刘太后叫他:“二郎。”
他回头,微笑问道:“娘娘?”
刘嘉懿终于松了口气,二郎以前不是这么多话的呀?今日却问个不停,还真是有点不堪应付,总算是被姑婆婆给截过去了。他望向文小娘子,有心要与她说几句话,却见她依旧垂眸,根本不向他看过来,这要他如何开口才不显冒昧?
刘太后笑看孟裴道:“二郎有多日不去你表叔母那里了吧,六娘前几日还对她说你这当表哥的大概是要忘了她了。亏得你们还是小时候一同玩着黄胖、竹马儿长大的。”
刘夫人亦笑道:“是啊,六娘小时候可是二郎的跟屁虫呢!如今也是花一样年华的小娘子了,我和她娘亲多说几句她小时候的事还要脸红生气的。”
文玹微微一怔,耳朵这就竖起来了,什么叫青梅竹马?所谓的青梅竹马不就是预备役夫妻么!
孟裴嘴角笑意加深:“娘娘,国子监每个月底都有私考,最近我一直忙于课业,无暇去看望表叔母,娘娘倒是提醒我了,是该去一次的,等这个月的私考结束,下个月初吧。”
文玹暗暗发笑,忙于课业?天天从国子监早退的人也好意思说这话?也就糊弄糊弄不出宫的太后娘娘吧?
刘太后点点头:“是该多去去,你表叔母时常念叨你呢,前日进宫还和我说起你。”
孟裴与太后对答间,刘嘉懿漫不经心地听着,心中却酝酿该如何与对面的文小娘子搭上话,她既然始终不朝他看过来,他便决定先与文夫人交谈,自然而然地引起她的注意,再接着就能十分自然地与她说上话了。
他吸了口气正要开口,就听一旁的孟裴叫他:“大郎,你小时候与六娘也是常在一起玩的对吧?”
刘嘉懿深深吸一口气,转向他笑道:“是啊!不过六娘更喜欢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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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夫人因被文夫人直言拒绝,多少有些不自在,再看看嘉懿一直忙于应付孟裴,甚至没机会与文小娘子说上话,再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她坐了一会儿,便向太后暗示要走了。
刘太后也不挽留,命人上茶送客。
卢筱便也向太后辞别,文玹跟着起身行礼告退。孟裴亦起身告退。太后睨了他一眼:“二郎,你说来看望我,话也没和我说几句就要走了?”
孟裴轻轻笑道:“我只怕呆久了娘娘会疲累,最多以后我来得勤一些就是了。”
刘太后淡淡一笑,指着身边坐凳:“我不累,你留下再陪我说说话。”
他们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卢筱已经带着文玹走远了。孟裴无奈,只得重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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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筱母女与刘夫人母子步出金樨苑,便有轿子送她们出去直到宫门外。文玹戴上帷帽下了轿,与卢筱一起向刘夫人母子辞别。
刘嘉懿见她戴起帷帽来,不觉心中暗暗失望,只不过即使隔着轻纱,她脸庞的俏丽轮廓仍若隐若现,明媚阳光下,那对犹如秋水般清亮的双眸也依稀可见,他之前刚见过她,隔着薄纱依旧能清晰地想象得到薄纱后端丽明艳的容颜。
文玹见他直盯着自己看,朝刘夫人行礼告辞后便转身先上了车。
刘嘉懿视线追随着她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车帘后,他才收回目光,转向卢筱彬彬有礼地问道:“文夫人,可容小侄相送一程?”
卢筱虽知少年郎知好色慕少艾,难免有失态时候,也属天性使然,只是心底对于他这种表现到底不喜,何况她本就不准备与淮安国公府结亲,便淡然婉拒:“文府所在与淮安国公府方向不同,就不劳烦刘公子了。”
刘嘉懿只得拱手作别。他望着绝尘而去的文府马车,眼神热切,低声问刘夫人:“娘,文夫人如何说?”
刘夫人摇摇头,说起来她就有气,文家本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文相公出身贫寒,只因为太后娘娘撮合,加之文相公最近正是如日中天,深得圣上信赖与倚重,文夫人的娘家也是百年世家,她这才动心与文家结亲的。
刘家好歹是皇亲国戚,嘉懿是当朝国舅的嫡长孙,又是一表人才的年轻郎君。文夫人就算不愿,好歹推辞得婉转些,这回绝也回得太快了,实在让人不快!
刘嘉懿见她摇头,不禁失望之极,恋恋不舍地望着文府马车远去的那一点黑影。
刘夫人白他一眼:“魂丢了?走吧!”
母子两个上了车,刘嘉懿兀自想着方才的佳人,越想越是不舍:“娘,文夫人虽不愿,你求求娘娘,让她赐婚吧,”
刘夫人气鼓鼓道:“文夫人都直接拒绝了,我还去求?我刘家就非得和她结亲家?”
刘嘉懿却道:“娘,我非她不娶!”
“好看的小娘子多了,你就见了她一面,话都没说几句,就非她不娶了?”
刘嘉懿却道:“娘,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了,我就只想娶她!”
她虽然没有对他说过什么,只最初行礼与方才告辞时只言片语,甚至没有朝他多看过几眼,但不知为何就是让他牵记,那对灵动鲜活的眸子,一转眸一抬眼间,莹然有光彩流转,那唇边偶尔绽放的笑意,宛如春梅绽雪,芳华乍现,让人难以忘怀。
刘夫人真是气啊,今日特意安排,在花苑里让大郎与文小娘子见面相看,没想到未把文小娘子打动,反倒让她这傻儿子陷进去了!
禁不住儿子反复恳求,刘夫人勉强答应道:“好吧好吧,我再去向娘娘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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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文玹心情颇好,她看着车外街景,眸中光彩盎然,嘴角始终带笑。
卢筱看在眼里,知她是因为今日孟裴亦来宫中搅局之事才这么愉快,不禁在心底摇头叹息。
若要让孟二郎与阿玹死心,最彻底的法子莫过于给她定门亲事,但卢筱也不会因此就随便找个亲家,以阿玹的性子定然是不会肯的。本来怀轩倒是极佳的人选,偏偏阿珏对他亦有情意,她总不能不顾阿珏的心情。而且阿玹明知妹妹的心思,更是不可能答应了。
卢筱思来想去,他们两个像这样三天两头就能见面,无论如何都断不掉,只有带阿玹离开京城,到别地小住,分开了感情才会慢慢淡下去,但她自己有了身孕,不便远行,而且文珏鲁莽冲动,文瑜年纪幼小,她怎么放得下心来离开这两个孩子?
卢筱想着这些,不由烦恼地叹了口气。
文玹听见了,讶异回头:“娘,你叹什么气啊?”她仔细瞧了瞧卢筱的神色,“娘,刘夫人之前和你去折桂花,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卢筱便把刘夫人所说告诉了她。
文玹不解道:“娘已经回绝了刘夫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娘亲,你是怕太后娘娘不高兴?”她只见过刘太后两次,已经看得出来,刘太后绝不是个好应付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