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延理笑了笑,并未说话。反而拿起酒壶,给他面前的精巧酒杯斟满酒,动作不慌不忙,自有一派优雅。
赵琮低头看着液体缓缓流入酒杯中,摆在腿上的手又不自觉地握紧。
这个时候,还想一同把酒言欢不成?!
赵琮自觉在面对他时,越来越难收敛脾气,便想快点解决了这儿的事。他的酒壶还未收回,赵琮又问:“她在哪间屋子?”
“我告诉陛下,陛下带上她,便走了。那我为何要告知你?”
赵琮气得恨不得拍桌子,这叫什么话?
“你将她迷晕,你还有理?!她到底哪里碍着你?”
这话偏偏戳到了耶律延理的痛处,他看向赵琮,眼神忽然就变得阴冷起来:“陛下问我?她并未碍着我,尽管她曾刺我一剑,可我一点儿也不怨她。陛下不知我为何迷晕她?!”说到最后一句时,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赵琮脑中一清醒。
他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只不过方才一时慌乱,也是气急,说话没过脑子。他脸上不自觉闪过懊恼,而在此人面前,从不掩饰真实情绪已是本能。瞬间,他也没能调整好表情。
耶律延理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也是一软,同样的,这也是本能。
耶律延理收回手,将酒壶放回桌面。
第235章
夜晚太静,两人不说话,身后的人也不说话。
酒壶放回桌面,轻微作响,只有这么点响声,却也足够将赵琮唤醒。
他收拾好面上表情,看向耶律延理,说道:“你要见的是朕,朕也来了,你将宁宁给他们先带回去。”
“先?”耶律延理没抬头,却微掀了眼皮看他,“她走后,陛下还愿留下与我说话?”
赵琮又有点气,憋着气道:“朕不至于这般没有信用!”
耶律延理点头,嘴中却道:“陛下虽这般说,但我当真不信。”
赵琮眼神差点没凝成刀子,直直削向他。
眼神当然不能真成刀子,却又再次伤到耶律延理,耶律延理不由往前倾身,赵琮不由便往后缩了缩。
这样的举动更叫耶律延理难受,他直接就道:“前夜,陛下与我说好,允我进宫再见你的!陛下呢?陛下做了什么?陛下不仅拦我,不许我进宫,陛下还要立后!陛下难道也忘了,多年前,你就应了我,不可能立后,更不可能立钱月默为后。可是如今?陛下还要我如何信你!”
“……”不仅是赵琮愣住,他身后的福禄等人纷纷又把头低得更低,这话怎的越说越偏了。福禄好歹是知道内情的,其余的侍卫哪里知道。
“陛下——”福禄低头出声,赵琮回神:“嗯?”
“小的带他们往后退十尺吧。”实在是有些话不能听。
赵琮点头:“好。”
福禄带人退下,赵琮借机松了口气,他将手摆到石桌上,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来应对。他被这番话说得也有些迷糊,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但还未等他想出回应,耶律延理倒先拉住他的手:“陛下就这样想要立后?”
赵琮赶紧甩他的手,耶律延理本就抓得松,很轻易便能甩开。
这反而叫耶律延理眼中漫上更多冷意,再问:“若不是我的随从恰好去鸿胪寺,我是否要等收到陛下的帖子才能知晓这件事?陛下是否还要我亲手送上大礼,要我亲眼看着你们祭天祭地祭祖宗,看你向全天下宣布她是你的皇后,陛下才满意?”
他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赵琮也气。
“是朕叫你留在开封?其他国家的使官早已离去!当初朕为何放你一条命,你也忘了?赵世碂!你到底做过什么,你是都忘得一干二净?!”
赵琮鲜少这样激动地说话,还叫了他从前的名字。
耶律延理眼神一凝,深深看他。
赵琮被看得心中一边发毛,一边气依然没消,并道:“朕与你,早断了!今日朕既来,也是为了与你说些。至于帖子?”赵琮冷笑,“你就省了那份心吧,你的贺礼,朕不需要!也请您快些离开东京城!”说罢,赵琮趁气盛,也趁耶律延理放松警惕,抽回了自己的手。
赵琮将石桌一拍,不由便起身,他抬脚欲进去找赵宗宁。
可还未离开,耶律延理立刻又捉紧了他的手。
“松手!”他甩。
耶律延理紧紧捉着不放,并阴沉沉说道:“陛下在马车中与我那般亲密,还要立后?”
福禄还是听到了,抖了抖,又带人往后退了二十尺。
这般才彻底听不到远处两位主子的话。
这话却把赵琮说得又气又臊。
他也觉着自己那日有些过,他不该被亲几口就成那样。不是因为那日的事,他也不至于想立后。如今这话,还被眼前的人这样毫不避讳地说出来,他的脸立刻变得微热。
他沉默不语,耶律延理趁机将他往身前用力一拽,他再度坐到耶律延理的腿上,被圈在怀中。
赵琮惊醒,生怕又要被亲,赶紧往起站。
耶律延理紧紧抱住他,并在他耳边道:“陛下你说说,这样不守信用的你,要我如何相信?”
“朕本来也未答应你进宫!再者,你不过外族之人,何来立场这般质问朕?”赵琮咬牙说,刚说完,耶律延理低头便亲他一口。他吓得再去避,可耶律延理已先一步抬头,与刚好回头看来的他对视,说道:“这样呢?还没有资格?”
“……”赵琮再度气急,回手就想甩他耳光。但又是手刚甩出去,便又停住。赵琮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真正打过谁的脸。倒不是为了刻意维持风度,而是关键时候,他还是对这人下不了狠手。
他这一举动,似乎立刻也将耶律延理的心给揉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