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早读课,郑安南懒洋洋瘫着,听同桌念念叨叨听不懂的叽里呱啦,张开嘴巴打到第三个哈欠。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用力拍拍他后背。
“嗷!”郑安南大声叫唤,扭过头看到脸上写满慈祥的吴耀。
“你今天上学挺准时,以后也要按时到校!”吴耀再次举起大手,原本想拍拍沈顾北。
又考虑到得意门生的弱鸡体质,落到他背上的力度减弱,改为‘使劲抚摸’。
“……”沈顾北后背逐渐热乎,默默想假如自己变成猫,怕不是要给吴耀薅秃了。
“沈顾北,你做得好,没有辜负老师对你的期望!”老吴欣慰地表演沈顾北,赞美他懂事能干。
沈顾北依旧是那副面沉如水的模样,仿佛被老吴当成亲儿子夸奖的人,跟自己没啥关系。
班里其他同学倒抽凉气,万万没想到,沈顾北竟然真能把南哥请回学校。
吴耀春风得意,哼着小曲回到办公室。
早读课不需要辅导,老师们陆陆续续签到上班,然后各干各事。
瞧吴耀欢喜愉快的模样,有人顺嘴问,“老吴,你遇到什么喜事?”
打从吴耀成为五班班主任开始,他经常愁容满面,鬓发日渐花白。想看他开怀大笑,比庆黎中学出个清北苗子还难。
“嗨,算啥喜事啊?”老吴摆摆手,“就我班那个郑安南,他今天回来学校,不用被强制退学。”
“来学校有什么用?”刘红梅接过话,阴阳怪气嘲讽,“郑安南成绩倒数第一,每次考试都交白卷。那种学生来学校,纯属浪费教育资源。”
吴耀被怼得哑口无言,默默溜回角落。
刘红梅继续冷言讥讽,“吴老师,暑考成绩排名刚出来,你们五班平均分比本科线低二百分呢,明年全员考不上。”
“哪有二百分。”也就一百五。
但‘全员考不上’是实话。
刘红梅:“我劝你别白费力气,朽木雕不出花。”
吴耀弱弱反驳,“还有一年时间呢,他们加把劲,或许有戏呢?”
“加把劲?他们前两年为啥没加把劲?笨蛋就是笨蛋,没啥能指望的。我建议啊,让五班那些笨蛋早点辍学去外面打工,还能多赚点钱。”刘红梅抖抖成绩单,愈发得意,“再看看我们班,前几名稳稳超过一本线。像魏沁和袁海,他俩从高一开始,就没掉过年级前三。只要高考好好发挥,肯定能考上城里大学。”
语文老师提醒,“可是,你们班有个林发财呢。”
提到林发财,刘红梅脸色瞬间晴转多云。
“大清早的,你们都消消气。”年级组长站出来打圆场,顺便下达校方通知,“刚才领导跟我说,十一月份有个省级竞赛,拿到奖高考能加分。学校有三个名额,咱们每个班推出两个同学,刘老师班级苗子多,推三个。吴老师你们班…尽量推一个吧。”
“凭什么?”吴耀还没质疑,刘红梅先发出抗议,“他们班要啥推选名额?应该都给重点班!”
“刘老师稍安勿躁,推选出来的十位学生,首先要进行校内考试,最终挑成绩最高的三个。”组长隐晦提醒,“你们班有三个呢。”
刘红梅颇有微词,“我们班好苗子不止三个。”
“我们班也有好苗子。”以前总是闷闷沉默的吴耀抬起头,“我也有想推的学生。”
“你…”刘红梅面色难看,就差把‘你们班那些废物没必要浪费名额’骂出来。
趁她开口前,组长抢先说,“行,吴老师你回去跟学生沟通,尽快把名单报过来。”
吴耀满口答应,“好!”
教室里,郑安南频繁变化睡觉姿势。
旁边沈顾北像个雕像,挺直腰杆端端坐着,安安静静做题。
除了清浅呼吸和笔尖摩挲纸页的沙沙声,没有发出其它声音。
勾得郑安南心痒痒,总想把他注意力吸引过来。
“做题好玩吗?”郑安南没话找话。
“嗯。”
“哪里好玩呢?”
“你试试。”
“哼,我才不要!”郑安南变聪明一点点,才不上他的当。
早上第二节课结束,有半个小时休息时间。
后排几个男生拿出扑克牌,扯着嗓子喊,“南哥,过来玩牌。”
“闭嘴!”郑安南踩着凳子翻过去,“玩牌就玩牌,都小点声。”
“为啥?”
“让你闭嘴就闭嘴,少说话。”郑安南接过牌,利落的洗匀,余光瞥向沈顾北。
挺好,他没有被噪音干扰,仍沉迷学习。
“咱们打牌赢什么?”
“抽条子,要么弹脑瓜崩。”
“行,输了别哭。”郑安南拿起牌,放狠话的口气格外嚣张。
——输得也格外惨烈。
今天牌运格外差,三圈过后,愣是没赢过一次。
校服衣袖挽到胳膊肘,小臂印下好几道抽红的印子。
十几岁男生格外较真,对胜负有强烈执念,也讲究愿赌服输。每次惩罚环节,非要把输家胳膊抽肿。
男生们平常不敢对郑扛把子动手,趁玩牌的机会,必定要新仇旧怨一起报,下手一个比一个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