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格外安静。
郑安南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硬撑着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盯着沈顾北。
“喂喂喂,你还要写多久?”
“四十分钟。”沈顾北准确给出时间。
郑安南应了声,继续百无聊赖打瞌睡。
犹记几个小时前,听到同桌说要来自己家,郑安南高兴得像春天里的山花,漫山遍野盛放。经过漫长的等待,山花走完四季,欢乐一点点枯萎。
按照预期,沈顾北来到他家,两个人应该吃吃饭聊聊天,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结果呢?
结果沈顾北进门以后,直接找个宽敞的地方,放下书包开始写作业。
可怜的郑安南,眼睁睁看他从数学写到生物,又拿出物理和化学,如同一只写作业永动机。
惨遭冷落的郑安南同学,默默咬紧后槽牙,内心恶毒的想:
作业这种东西,就应该从世界上消失!
“怎么?”沈顾北感受到小咸鱼的幽怨,百忙之中抬眼,匀给他零点几秒,“难道你饿了?”
“我…”郑安南原本想要嘴硬。话说出来前,他记起沈顾北吃软不吃硬的毛病,堪堪改口道,“嗯,好饿呀。”
“别撒娇。”沈顾北语气依旧冷淡,手底下写写画画。
撒娇也没讨到亲近的大狗子,在线委屈。
才委屈两分钟,沈顾北写完一道大题,放下笔将书合起。
他扶着桌沿起身,活动两下筋骨,顺嘴问,“想吃什么?”
“红烧肉!”
“驳回。”沈顾北径直走向厨房,“今天吃清淡点。”
“你每次都不听我的意见,为什么还要问?”郑安南自觉跟进厨房帮忙。
沈顾北轻笑,递给他‘自己理解’的眼神。
某个恋爱脑被迷得七荤八素,瞬间又重回春天,心花开得格外灿烂。
由于经常被沈顾北使唤的缘故,郑安南同学虽然没学会做饭,帮厨的水平倒是突飞猛进。
根本不需要老板指挥,他自觉洗菜、淘米、煮饭,把碗筷提前准备好。
瞧见他乖乖听话的模样,沈顾北对未来几天的同住生活,涌现些许期待。
锅里的鸡汤咕噜咕噜,香气飘出来,充盈整个厨房。
郑安南肚子越来越饿,眼巴巴望着鸡汤咽口水。可惜饭还没煮好,要等几分钟才能开饭。
“你先去外面腾桌子。”沈顾北熟练的使唤人。
“好嘞~”被使唤的人早已习惯,哒哒哒收拾桌子准备开饭。
拿起沈顾北的书本,要塞进书包里。
桌子还未收拾好,院子里传进来两道熟悉的苍老声音,急急呼唤他名字。
“郑安南,郑安南你出来。”老头提高声调喊。
“嗯?”郑安南走到外面,看到明明只相隔几百米,却阔别半个月没见的姥爷和姥姥。
姥姥拍了下姥爷的手背,示意他先别说话,自己上前招呼郑安南,“家里刚做好饭,你过来吃吧。”
“啊?”郑安南怔愣几秒,才反应过来‘家’指哪里。
犹记年少时,姥姥和姥爷曾经不厌其烦,反复给他洗脑。
“你姓郑,我们家姓李。”
“我们不是一家人。”
“等你长大点就搬出去,知道吗?”
现如今,他慢慢长大,与老李家的关系越来越淡薄。
他们却主动上门,邀请他回家。
郑安南沉默地跟他们对视,久久没有说话。
他觉得这个场景过于讽刺。
“我让你收拾桌子,你…”沈顾北盛好饭,发现桌面依旧乱七八糟,皱着眉出来找郑安南。
见到跟他对峙的老两口,沈顾北瞬间猜到两位老人身份,轻轻抿了下唇。
“需要我回避吗?”他小声问郑安南。
“不用,你别走。”郑安南立刻拉住他,力道很大,捏得沈顾北手腕有点疼。
沈顾北能够理解他的无助,轻轻拍拍郑安南的手背,无声安抚。
“我不过去。”郑安南找回状态,颇有底气的回答,“我正要吃饭呢。”
老两口闻到里面的香味,彼此对视一眼,有点下不来台。
打从郑安南搬出来以后,老两口便把他当成空气,从未主动过问。
顶多是郑安南过来吃饭,他们多加一双筷子。郑安南不过来,他们乐得清静。
如此持续许多年,直到接到女儿的电话,老两口总算意识到,外孙有半个月没过来吃饭了。
“你居然学会做饭了,挺好,挺好。”姥姥没话找话,尴尬地替自己解围。
“我没有。”小废物骄傲地纠正,“都是沈顾北做得,他做饭超级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