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欢到教室时，班上的男生笑嘻嘻跟她打招呼，她眼神都没给一个，背着书包一直到最后一桌，坐下。

齐秦明把热好的牛奶放到她桌上，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昨天晚上整理好的学习内容，也给了她。

杨欢视死如归，一口气喝掉。

她真是不怎么喜欢喝牛奶，总觉得牛奶的味道太奇怪了。可是齐秦明说她正长个，牛奶对身体好，还劝她说，长高点更唬人，你见哪个江湖大哥是个小矮子？

他说这话时绷着小脸，一本正经，杨欢莫名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这么被他忽悠了两年多，到现在都成了习惯。

喝完了牛奶，齐秦明又给她一块奶糖。他了解老婆比对自己还了解，别看她在外边那么装逼中二，其实跟大多数小姑娘一样，嗜甜。

杨欢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翻开他的笔记本开始看。齐秦明写的很仔细，中考经常出现的类型题，涉及到的基础知识在哪一册书上哪一页，如何推断出来。哪怕不用别人讲，她一个人看，也能看懂。

初一初二两年，杨欢是真没学什么东西，也不想学。齐秦明劝过很多次，让她稍微把心思分给学习一点。她经常不耐烦，骂他多管闲事，惹人讨厌，让他滚。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不吭声了。然后过一会儿再若无其事的与她说话。

她性格恶劣，喜怒无常，是老师家长们口中没出息没未来的人渣败类，是好学生们恨不得避而远之的小太妹。

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就想把他惹烦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省得他爸妈总是因为她打他。

杨欢第一次发现他身上的伤是在初一，那时他连续一个星期逃课，跑到筒子楼那边看她。第二次发现他走的有点慢，走路姿势奇怪，发现他的腰背青了一大片，她问齐秦明，他笑着说摔地上磕的。但没过两天齐秦明母亲来学校找上她，怀疑她跟齐秦明早恋。之后断断续续两三次，或多或少，都有她的原因。

但不管她多么恶劣，说多么难听的话，他听听就过去了，还是像之前一样。做得多，说的少。有时候她就想，自己是不是太渣了，人家对她那么好，她还一个劲的折腾人。

初三开学那天，齐秦明对她说：“你考哪，我就考哪，你要是不上了，那我也不上了。”

杨欢想，不行啊，他成绩那么好，要是又因为她跟家里闹，他爸妈一定会打死他的。

齐秦明看着她低头推导数学题，嘴角露出一抹笑，十分温柔。他在心里计算着手上的存款，这几年他赚了一些钱，高中后，老婆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他也不需要再依靠家里，看父母的脸色。

杨欢脑子是真的很好使，一个类型题她慢慢推导一遍，就能举一反三。一道题做错一次，她绝对不会错第二次。别人勤勤恳恳学了三年，还没有她边玩边学半年的效果好。

到了期末考试，杨欢已经考到班级第五，年级四十一。

所以齐秦明根本没想过要她全身心投入学习，她那样的脑子，哪怕分出一点精力，都已经足够应付中考了。

除夕夜，张石磊喝醉了酒，醉醺醺的，大舌头颐指气使：“你成绩那么差，毕业就去厂子打工吧，给你哥攒钱买房娶媳妇儿。”

杨欢没搭理姑父。倒是张亮，听到这话，吓得一抖，偷偷看她一眼，见她正好冷冰冰的盯着他，立刻坐不住了，赶紧往卧室跑。

杨静蹙眉：“欢欢年纪那么小，打什么工，她会什么啊，怎么也得读完高中。”

“女人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再说了她天天跟一群混混混在一起，还想考高中，真以为自己是丁玲家那小闺女啊。”

“反正她要是能考上，我就让她去。”

“去个屁，你这个娘们儿都不知道谁才是你生的了？对她那么好有个屁用，以后嫁出去了，你看她还认不认你这个姑！早点出去给家里赚点钱才是正经事！”

杨静被骂了，翻了个白眼，懒得再搭理他。然后他醉醺醺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杨欢说：“只有你哥有能耐了，日子过好了，你才能享着福，娘家没个男人撑腰不行！你看你姑，你爸死了，她不也老实了？以前哭着闹着要跟我离婚，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所以别特么仗着有那群混混就欺负你哥，不给他们好处，他们能白帮你？以后还不是要靠着你哥！”

杨欢烦的慌，觉得她姑真特么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跟这么个男人过一辈子，想想也是够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