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痛极了,这次仿佛连灵魂都一起痛起来。姬清的脑内一片嗡鸣,从心口轰然炸裂蔓延的痛意,业火燎原一般从血液瞬间席卷到大脑里。
他甚至一声都发不出来,就像作为人的身体被一枪爆头的冲击力。
直至,再也听不清门外的人在说什么。
那具能量凝成的身体,像是抽离了魂魄,支持不住滑落在地,无声无息。
黑暗无边的领域空间,没有时间没有物质。
姬清感到自己不断飞速的坠落。
前所未有的暴虐肆意的能量撕扯着姬清的灵魂,就像深渊里劈开的那一道闪电!
即便已经脱离开那具被蛊毒破坏的身体,他的心口乃至于四肢百骸,仿佛还受着那毒素骤然肆虐的折磨,痛到姬清感觉自己从内部就要焚毁了。
然而,他的眼中却是一片冷凝的平静,没有任何慌乱迷茫。线条犀利冷漠的眉眼,高高在上的审视着整个暗黑无边的领域。
不断失重坠落的可怖,并不能打破他丝毫的冷静。
当那道闪着幽蓝暗紫的闪电光束劈砍过来的时候,这魔神一般的男人也没有丝毫的畏惧闪躲。
狰狞恶意的天罚直接毫不犹豫的落到他身上,就像一把巨刃瞬间刺穿钉死在这黑暗冰冷的雪域深渊中。
这一瞬的伤害,终于让下坠的身体借助斜插胸腹的巨刃稳住了身形。
没有理会闪电在体内发出的爆裂破坏,姬清牢牢的抓住了那股力量的源头。
神迹一般冷漠俊美的面容,勾起一丝微末的笑意,闭上眼睛。手中的光流开始因为某种莫名的力量而慢慢变得温顺驯服起来,撕扯的狰狞渐渐趋于平静。
不多时,这可怖的巨刃变成了一条银河星辰似得绚丽的绸缎。
柔和的光束缠绕着这个魔神一般的男人不断的游走,渐渐的化作一团绵软的星云雾气。
随着男人呼吸的动作,缓慢的从他的唇息进入体内,直至再无一丝残留。
姬清吸食的很快,光洁的额头鬓角隐有水色,隐隐透露出方才的凶险和身体的极限。
那张沉浸在进食中的面容,凌厉渐渐化作迷醉,散发着一种极致靡丽的危险惑人来。
长长的叹息。
慢慢睁开眼睛的男人,眼底没有任何情感,高冷漠然的抽离一切,注视着这方领域。
整个人就好像,这片什么都能吞噬的黑暗。
拥有一切,又一无所有。
……
寝殿的门被缓缓推开,滑落在地一动不动死去一样的身体,被颤抖的手扶起来,抱在怀里。
那具沉浸在痛意里的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忍痛的哽咽。
“陛下。”
姬清睁开眼,看到的是,眉目蹙起凝着隐忍的文珩。
姬清的眼里没有失落,平静如初,只有虚弱的汗液大滴的沿着眉梢滚落,碾碎那无动于衷的表面:“他呢?”
文珩咬牙强忍按捺下心底蚁蚀一般的痛楚:“已经请笙歌公子回去了。陛下若要召见他,等您休整好,奴就去宣召。”
“不用了。”病弱冷淡的帝王终于流露出一丝怔然,似是失落又像是松一口气。
文珩的手微微有些无力发颤,他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的眼皮下,而他无能力力。
瞳孔都在颤抖,文珩的声音却愈发平和,缓缓的道:“陛下心口很痛吗?不要忘了徽之公子当初是怎么对您的。他们都是一样出生环境里的人,长得都一样。陛下为什么总是被相同的人吸引迷惑?”
然而没有用,帝王的神魂不在这里,他动摇了!
“笙歌公子太年轻了,现在的想法是真实的,越炙热单纯的东西,越容易冷却摧毁,您不如,再等等看。他现在都是凭着一时的情绪说话,有些事只是听凭他人的话想象,跟实际看到时候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人说出去的誓言和实际的行动,往往南辕北辙。”
文珩闭上眼睛,整个人都在颤栗的发抖,手指紧紧的嵌进掌心的肉里,渗出血来。
睁开眼,他温和的喟叹道:“等那时候,他要是还是不变。您再考虑动心吧。”
姬清垂着眼眸,失神一样空空的:“他说他……”
“陛下!”文珩猛地提高声音,从后面怜惜保护一样的慢慢环抱着他,温柔悲悯,“您的心太软太容易受伤了,如果他有一天真的背叛你,你怎么会舍得他死?”
在这将要抛下他的,他的主君的耳边,文珩就像一个一无所有却佯装虚掷千金的赌徒。失去的恐惧,让他绝望的不惜一切,循循善诱:“到时候,他死或者不死,伤心的,都只有你。死了,他无知无觉;活着,他早已恨你入骨。”
“只有你一个人伤心,就和徽之公子一样。你看,他只是陪你一起喝了半杯毒酒,你就忘了是谁害你至此的。念念不忘的想着他。”
“一样的毒酒,你活着,他怎么可能有事?可是他,就是不露面。他不肯来见你,明知道你多喜欢他,多舍不得他。明知道,这朝歌城、紫宸宫里,无数双耳目眼睛恶意的盯着你。他只是不在意。”
“陛下,帝王为什么都是称孤道寡,因为这个位置,只能有你一个人。就像,站在你身边的,只有我一个人一样。”
怀里的人怔怔的,被文珩的话刺中:“孤不想一直一个人。”
文珩无声的勾起唇角,越发轻柔:“还有我啊,我不是一直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帝王苍白冰冷的面容扬起一丝笑意:“不一样,紫宸宫一直都好冷,只有他是暖的。”
文珩的手,无力的滑落。他的嘴唇不断的颤抖着,却再也发出一丝声音……
你不是一个人,一直以来,一无所有的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