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也太不像话了。
姜嘉弥讪讪地摇了摇头,没把这后半句说出口。恰好这时候门铃响了,她忙起身跑去开门。
周叙深站在原地没动,唇角有一点不太明显的笑弧,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
白色裙摆在脚踝旁翻飞出漂亮的弧线,她在门前站定,开门后偏头往外看,背后微卷的长发顺着滑落下去。她抬手随意撩了一下,把头发别在耳后。
“周先——”门外的服务生话音戛然而止,反应飞快地改口,“这位小姐,是您要的热牛奶吗?”
“是我,麻烦你了。”姜嘉弥接过托盘,“谢谢。”
“不客气,您有什么需要再随时告诉我们。”服务生很有职业素养地鞠躬三十度,眼观鼻鼻观心地走了。
就在他转身之前,他清楚地看到周叙深走到门内那个年轻女人的身后,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托盘,然后关上了门。
…
回想着刚才那个服务生惊讶又隐含八卦的表情,姜嘉弥觉得对方肯定是在猜测她和周叙深的关系。
但只要不是认识她的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周叙深接过她手里的托盘,手背贴紧杯壁试了一下温度,“有点烫,慢慢喝。”
“嗯。”她乖乖跟在他身后走回沙发旁边,坐下来试着喝了一口。是有一点烫口,不过这个温度放好一会儿都不会凉,美中不足就是还不够甜。
姜嘉弥默默拿起托盘里的小袋砂糖撕开倒了进去,再用搅拌棒仔细拌匀。
弄好后她又捧起杯子喝了一口,醇厚浓郁的奶香裹着甜味一起在口腔里暖洋洋地化开——嗯,这回甜度非常合适。
她裙摆与杯中的颜色巧妙呼应,被暖色光线勾勒出一层柔光。而她身侧的人周身颜色利落分明,黑白之余只剩长指间托着的那支高脚杯里盛着一点深宝石红。
一个喝着热牛奶,一个喝着杯里剩余的红酒,气氛却异常和谐。
他们坐的位置离得并不远,腿与腿之间的空隙刚好够她的裙摆淌下去铺陈开来。
和不够熟悉的人待在一起时,沉默总是让人局促和尴尬。姜嘉弥自认没有周叙深那种从容自若的能力,只能努力从脑子里搜刮着话题。
忽然,她看见了摆在茶几上的那只打火机。
“好像很少看到你抽烟。”姜嘉弥舔了舔唇,小声打破沉默。
周叙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我烟瘾不重,偶尔心烦的时候才抽一支。”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在抽烟,所以你那个时候是心情不好吗?”
“不算吧,”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大概只是心里比较乱。”
“噢。”她垂着眼睫,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周叙深看着她安静坐在自己身旁的样子,自知明明早已脱离了以抢夺别人心爱玩具为乐的孩提时代,心底依旧浮现出某种恶劣的快意。
他回忆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晚。
那天晚上他原本在小南洲,例行回去看沈素钰和周老太太,只不过饭桌上又提到了那个让他们都满意的“姜家小姑娘”。
他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听着,听得多了,忽然没了耐心。
周老太太说等人带来家里看看之后就想跟姜家人探个风声,两个优秀出众的小辈要早早撮合,免得被人截胡。
话音刚落,他放了筷子,起身说自己还有公事要忙,然后便不紧不慢地离席。
最后他开车去了那家酒吧。
其实他很少有因为心烦而抽烟的时候,但那晚的确是。远远地看着她时,一支支烟燃烧殆尽。
或许周临是单相思,或许她也对周临有好感。只不过现在一切还没成为定局,假设再迟一些,谁也说不准。
难道要等那时候再去拆散一对小情侣?他做不出那种事。
原本多多少少有些挣扎,直到一支烟燃到一半,她忽然转过头,两人隔着重重人影与袅袅烟雾视线相接,他清楚地察觉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怔忡与惊叹。
他曾经远远地注视她数次,但她一直没有注意到他。
除了这一晚。
那一刻,周叙深心里某个念头倏然落定,烟也被他重重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不相信好运能够永远眷顾、永远停留,所以一旦遇见一次,就要想法设法地抓住。
至于以后?
多幸运,他还能和她有以后。
欠周临的,他这个做叔叔的可以用其他方式偿还,也可以在未来几十年里对这个晚辈百般照拂,至于其他人如何评判他并不在乎。无论别人怎样认为,他从没自诩过君子。
既然这人他也喜欢,那截胡的人当就当了吧。
于是在某个时刻,他站起身走向酒吧吧台,明明座位上的酒还一口没碰,现在却又要了一杯新的。
他没有往身侧看,却能清楚感受到旁边的小姑娘正自以为隐蔽地打量自己。
一次次对视,事不过三,接下来发生的事顺理成章。
当她陷落在柔软的被子里、抱着他的脖颈说“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时,他忽然庆幸自己连这细枝末节的地方都满足她的喜好。
他应该算是一个合格的诱饵,以自己为饵,先把自己搭进去。
后来她醉酒时问他用的是哪一款男香,可不可以卖给她,他没有考虑就拒绝了。
如果喜欢,可以到他怀里来。
而自己有了食物无需再饲养的鸟儿,一旦飞走,就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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