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到哪里去找一处安乐净土?”方启杰这句话让叶易安心中猛然一动,失落之城极其自然的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里岂非就是一处最佳的安乐净土?闲着也是闲着,只是不知能不能引这么多人进去。
因无确定把握,叶易安先就没告诉方启杰,行或不行总得亲自验证了再说。
有了解决问题的方向之后叶易安心安不少,看看时间也就不再多留,起身告辞。方启杰虽有恋恋不舍之意,但他毕竟是豪落性子,也没做什么小儿女情态,只是嘱咐叶易安现在莫要撤人,如今的襄州实赖他派来的那些修行者良多。
上次见面时方启杰还是刑曹参军,当时曾请叶易安调派部分修行者入城相助,此时说的就是这事。叶易安本就没有要撤人的打算,自然点头以应。
出州衙赶往望江楼,时间刚刚好,恰是正午时分。
言如意已经到了,独自占着一处凭窗的座头。时节已入深秋,她却穿着一袭晚霞般绚烂的拂拂娇长裙,发髻高挽、脂粉薄施,只有说不尽的美艳,道不尽的风情。
她本就容貌绝美,这一番精心打扮下来更是艳丽无双。整座望江楼都因为她平添了几分绚烂的色彩。楼中少见的安静,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着落在她身上。
看着面对众多目光注视犹能视若无睹的言如意,叶易安自然而然想起了虚月,两人在不惧成为焦点上实有着惊人的相似。
走到言如意面前坐下,叶易安伸手叫过跑堂小二,“去,拿副屏风过来,给你辛苦钱”
小二去后,扭头就看到言如意笑颜如花的脸,“你来了!”
“唔,你这身装扮……”
“怎么?”
“没什么”叶易安微不可查的摇摇头,换来言如意更加灿烂的一个笑容。
不知是不是错觉,也不知她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总之叶易安分明感到自从交卸了木萨的权力后,言如意似乎笑的更多了,整个人似乎更多的在向十几年前回归。
小二唤了几个人竖起屏风,遮蔽住众多惊艳乃至痴迷的目光。叶易安看着言如意,“说正事吧,我同意与你合作,不过我也有条件”
言如意刚刚要收起的灿烂笑容再度绽放,一双眸子水盈盈的看着叶易安,“你说”
“上次我在洛阳城郊介福观取到的东西名曰星盘,你也见过的。我就要这东西,一面星盘换一百枚龟甲兽骨,决不食言”
“什么星盘,那是定像盘”,言如意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开价实在太低”
叶易安心头一动,“定像盘,你知道?”
“当然”,言如意眼中闪过一道狡黠之色,“不过若要我给你解说详情,也需一百块龟甲兽骨”
“成交!”
“定像盘顾名思义就是专为护定太上玄元皇帝圣像所制,与丹元镜一样都是出自玄都观。这东西还是有几分神效的,只要有了它,神像就能不惧雷电水火,历久弥新。不过它是嵌在神像之内,自带重重法阵防护,且每一面定像盘的防护法阵都不一样,真要取起来异常麻烦,稍有不慎还会折损人手。这么麻烦的事儿你才出一百块龟甲兽骨,未免太小气了些”
言如意解说的清清楚楚,叶易安并不怀疑她说的是假话。只是这跟他的感觉截然不同,若是定像盘的用途真是这么简单,值得黄庄主他们如此重视?还有当年神农圣殿中,以及他亲身感受到的定像盘的诡异又该怎么解释?
“一百五十块一面,不能再多了。你要知道我这龟甲兽骨也是拿命换回来的”
言如意闻言脸色一黯,“一言为定。你要多少?”
“多多益善”
“你又不是道门的出身,要这东西有什么用?”,见叶易安不答,言如意也就没再问,话头一转道:“依你的性子,对龟甲兽骨中秘密的追索必定不会放弃,可有什么成果了?”
叶易安摇摇头,“我是平白耽误了十五年”,想起被困在失落之城中的十五年,语气中自然便带上了几分萧瑟之意。
说完,他略一沉吟之后倒是主动说起了李玉溪之事,并主动建议安排李玉溪与许公达会合一处共同研究。
许、李两人本就足以跻身当世最杰出学者之列,又是十几年醉心于此,以前只是苦于没有材料,如今材料有保障,两人复能相互交流切磋,必定会大大推进研究的进度。
对叶易安与言如意来说,这样的结果都是好事。
听着叶易安对李玉溪的介绍与提议,言如意双眼中异彩涟涟,在此事上他断没有不答应的。随即两人便开始商量一应细节。
一切商量完毕后,言如意吁出一口长气,目光移向望江楼下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的滔滔汉水悠然道:“十几年没到襄州了,也不知当年江上唱《周南?汉广》曲子的歌伎还在不在?”
十几年前言如意曾邀约叶易安乘打花橹同游汉水,其间不仅歌伎唱了一首《周南?汉广》,就连她自己也自弹自唱了一首同样出于《诗经》的《郑风?野有蔓草》
旧事重提,叶易安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的悠悠吟唱。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异常的宁静、和谐。
“故地重游别是一番滋味,易安,你莫要拒绝我的邀请才好”,许久之后,言如意才开口说话,但话刚说完,就听得哗啦一声脆响,屏风被人狠狠扫到在地。
屏风落处,露出的是虚月那张满含煞气的冰霜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