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长在云仓山一带声望颇高,不少百姓感念其恩德,为他送葬。
薛瑾心说,其实,要成男神也未必需要修仙练道。待人热忱,一心一意助人,急人之所急需认知所需,像老道长这样的,生时受人敬仰,死后被人怀念,不一样是男神吗?
这许多年来,她一直纠结于让人物目标功成名就,实现更大的人生价值。也不能说不对,不过,如果能做真实的、更精彩的自己,难道不是更好吗?
是她狭隘了。
她突然觉得云逸是否修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能一直助人哪怕是不能成仙,也不会失去成为男神的可能。
——那是每分每秒,都活在成为男神的路上啊。
即便是任务失败了,于他无损,对她而言,也就无所谓了。
云逸心中大恸,哭了一场,也病了一场。
他躺在床上,诸事不理。还是薛瑾暂时控制了他的身体,寻医问药,百般劝解,为他纾解苦闷。
“唉,你别难过啦,人都是有这么一天的……”
师傅会离开他,其实,她也会离开他的,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这个道理,他该明白的。他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云逸早被逐出门墙,连亲自祭拜的资格都没有。他只能在山脚下遥祭师傅,聊表心意。
在薛瑾的各种劝说之下,他表面上像是已经看开了。可是,薛瑾明白,要让他真正走出师傅过世的伤痛,只怕还要一段时日。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云逸的师傅待他不薄,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被遗弃了一次,又被遗弃了第二次。
云逸在山脚下搭了草庐,为师傅守孝。虽说修道之人看透生死,可这点似乎在云逸身上没得到体现。
他固执地守着世俗的礼法,直到孝满,他才对薛瑾说道:“我想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里?他不是打算在云仓山脚下的村子里定居么?
“去哪里都可以,师傅说道在心中。我如今已是真正的男人了,我不能局限于在这个小村落。村里人有困难的话,自有山上的师兄弟们相助,我其实是个多余的存在。既是如此,我何不去别的地方呢?”
云逸想的明白,天下很大,他所见过的却只有一个云仓山。
他想让她借着他的眼睛游遍大川明水,他想让她利用他的手,帮助天下该帮助的人。他看到的,都应该是她也看到的。
人的一生很短暂,他想给他们的记忆添一点色彩。
修行,修行,修的可不就是行么?
至于她对他的观感?考虑这些有必要么?她就在他的身体里,跟他灵魂交融,是别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的亲密。不是执子之手,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
幸或不幸,已经不重要了。
薛瑾支持他的决定,她生怕他留在云仓山,会触景生情,会一直闷闷不乐。多出去走走也好,踏遍青山,是她曾经的梦啊。
辞别众人,他们踏上了去远方的路。他们的足迹,到达过浩瀚的大漠,劝得大漠中的强盗金盆洗手,从此远离沙漠,做正经生意。他们也曾到过荒蛮的南疆,带去先进的生产技术,促进当地农业的发展。在海边,他们曾救下遇上风浪的海船……
云逸的法术在一次次帮助别人中渐渐提升,明明他花在修炼上的时间少了,但事实上却是他的修为进益愈发明显了。
世事就是如此,当你充满希望甚至是渴望时,老天对你不屑一顾,还你以失望甚至是绝望。可当你真的不抱希望时,他却会神来一笔,给你大大的希望。
一次,云逸指点山水的时候,薛瑾忽然来了一句:“云逸,云逸,要不,你把你看到的景色记下来呗!”
就当是写旅游日记了,弥补不能写到此一游的遗憾。
青山连绵,沉稳寂静。
云逸心中一动,拊掌笑道:“说的是,说的是!”她的提议。只要不是非常无礼,他一般都不会拒绝。
——还好此刻四周无人,不然旁人看到他自言自语,定然要以为他是个疯子了。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来一趟,总得记下些什么。
云逸颇通文墨,以写实的手法记录下他所看到的山水景物风俗人情。薛瑾时不时地会提出点自己的意见,好想也参与一次啊。
——她好歹也是历经好几个世界的人,自认为眼光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