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贵妃不可置信地紧盯着这对父子,在沈清身上来回打量,尖叫道:“不!不可能,那贱种明明就死了!”
二皇子刚出生就没气了,徐木还抱给她看过,她记得襁褓中小小的婴孩浑身青紫,一看就是在娘胎里受了重创的,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皇上!您被骗了!他绝对不可能是二皇子!”苏贵妃扑过来,瞪大眼吼道。
不可能,不可能!
皇帝恼怒地踹了她一脚,“你个毒妇!”
苏贵妃嘴里仍喃喃重复着“不可能”,而此时,大臣们也都从方才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大家面面相觑,质疑的目光在沈清身上打转,宋明启想了想,站出来慎重道:“皇上,依微臣之见,皇嗣事关重大,沈大人的身份,还需再查证清楚。”
他知道说这话皇帝不会高兴,可他身为内阁大臣,不仅要为皇帝考虑,更要为天下苍生考虑。
若沈清真是二皇子,那么日后极有可能是太子,一国储君,血统岂能出错?
皇帝当然不傻,香君告诉他之后,他便与沈清滴血验亲过了,两人的血在盆中确实融成了一团,不然他也不会在朝堂上公然宣布沈清的身份。
宋明启开了头,跟着又有许多人跪下请求验明沈清身份。
皇帝无奈颔首,抬手让赵林山去请太医,“诸位爱卿担心得也在理,朕便验给你们看看。”
他给了沈清一个安抚的眼神,沈清淡淡一笑,安静地站在阶下。
四周充斥着浮躁,他垂着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平添几分脆弱,张柏忍不住有些担心他,好似下一刻,这人就会消失一样。
太医很快背着药箱跑来了,皇帝点了以宋明启为首的几位大臣上前来作个见证。太医取了一只金盆,请皇帝和沈清分别伸出一根手指,放了两滴血在盆中。
在众人的眼下,两滴血缓缓融合成了一团。
滴过血验过亲,众人再无话可说,宋明启头一个跪下来给沈清行礼,他之后,众人皆认下了这位流落在外的二皇子。
只剩下苏贵妃仍是一脸不可置信,呆呆地跌坐在地上。
皇帝回到上首,目光冷冷地从苏烈脸上扫过,见他仍是一脸狂傲,冷笑道:“苏烈,你是不是在想,朕中了你的毒,要是杀了你,朕也得死?”
苏烈目光一滞。
皇帝哈哈大笑,“苏烈啊苏烈,你以为朕还会傻傻地被你摆布吗?”
苏烈终于明白过来,现在的皇帝目光澄澈,之前那混沌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可恶!他竟然被这无耻小儿给骗了!
苏烈暴起,差点挣脱束缚,又来了两个身体强壮的禁军,把他脸朝下压倒在地上跪着,苏烈用一双怒红的眼瞪着皇帝,口中呜咽不停。
看着他臣服在自己脚下,皇帝心情大好,朗声宣判了苏烈的结局。
“罪臣苏烈,拥兵自重,意图谋逆,判——斩立决!”
毕竟才服下解药,身体还是有些不适,皇帝宣布了对苏烈的处罚,便觉得浑身一轻,疲倦也涌了上来,他挥了挥手,让大臣们退下,只将沈清留下。
所有人安静地行完跪拜之礼,各自心情复杂地退了出去。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苏将军造反,二皇子认祖归宗,还有当年皇后难产而亡的真相……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众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宫里接下来有的热闹了。
张柏一出去,便被宋明启叫住了。
“老师。”张柏朝宋明启拱拱手,身旁的福娘也给他行了个礼。
宋明启朝福娘点点头,又看向张柏,“怀瑜,咱们师徒俩也有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今日你可有空?”
张柏知道老师有很多问题要问,可他今日也有些疲倦了,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他便与宋明启商量换个时间,宋明启答应后,他便带着福娘先行离开了。
一路上,自然是接受了许多同僚的指指点点。
在旁人看来,张柏今日算是出尽了风头,且他与二皇子关系好,今后指定是要平步青云了。
陆旻跟在离张柏不远的地方,红着眼盯着张柏的背影。
今日在殿上,他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给吓住了,皇上斥责苏烈时,他心里畏惧极了,因为他曾经还带着礼物拜访过苏烈,很怕受到牵连,幸而皇上大度,并未追究。
只是他知道,或许自己以后也不会再受到重用了。
所有讨好过苏烈的人,在皇上眼里,恐怕都不会再重视。
等到皇上让张柏上去说话时,陆旻更是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他十分惊讶,一是因为沈清的身份,二皇子原来就在他的身边,还曾经跟他在同一间屋子里待过,二来,张柏显然参与了扳倒苏烈的计划,但他却完全没看出来。
凭什么这个人运气这么好!
同样是侍读,皇上就是要更喜爱张柏一些,同样是攀附人,他找了苏烈,但苏烈谋反了,而张柏跟着沈清,沈清却是天家贵胄!
想起从前他在翰林院与沈清还斗过嘴,陆旻便一阵害怕,沈清要是秋后算账,他该怎么办?
不远处,张柏正和他的妻子并肩而行,陆旻偷偷瞄了一眼张柏的妻子,方才在大殿上,这女子便让他很是惊艳了一回,生得如此貌美不说,举止言谈颇为从容,很有几分胆魄。
从前他听说张柏的妻子不过是个秀才之女,还嘲笑过他,然而事实却让他感觉脸颊生疼。
陆旻灰溜溜地逃走了,没有脸面再多看。
张柏和福娘出了宫便直接回了家,一回来便被全家人给围住了,孙进先上下打量了福娘几遍,见她好好的,才放下了心。
他本是不想福娘去的,怕她有危险,可福娘固执的很,得知可以亲自去朝堂上为徐家洗清冤屈,说什么都要去,孙进劝了几回,只能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