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章
燕绥又是心焦又是莫名,还隐隐有些异常熟悉的感觉,冷着一张脸:“我应当认识你们?”他现在顾不得多想,只问了一句就要大步往下走。
这下阿李也要疯了,也顾不得想自家王爷为什么会不认识自己,一闪身挡在他跟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王爷,你是蜀地世袭的异姓王烨王,咱们都是你在烨王府的老部下了,半年前您有事要去秦地一趟,当今圣上忌惮您手上的重兵土地已久,派了大队人么劫杀您,咱们不留神中了埋伏,虽然奋力拼杀,但还是和您失散了,兄弟们四下找寻,直到如今才总算找到您,您,您怎么能不认得我们呢?!”
他生怕燕绥还想不起来,急忙道:“王爷,你上面还有一位老王爷,如今也在日夜盼着您回去,您不记得我们也就罢了,难道连您父亲都不记得了吗?”
他们这些人都是自小跟着燕绥一起长大的,半点不敢停顿,语速飞快地说了好些在蜀地的事情。
燕绥这个失忆也不能说是完全失忆,本来就需要人触发的,他这些话就像是一只只木锤子,终于把他尘封已久的记忆给砸的松动了,一段挨着一段冒了出来,他捂着额头闷哼了声,觉得头脑里面像是有人拿了根铁棍在翻搅,额上不由得冒出汗珠,他撑着膝盖喘息半晌,终于缓缓直起身来,眉头还是微拧着:“阿李?”
阿李那个激动哟,差点没冒出泪来:“王爷,您终于想起我们了?!”
燕绥其实还没完全记起来,只记起了五六成,不过也足够用了,他现在也顾不得想旁的,抿了抿唇,沉声问道:“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人手吗?”
阿李忙道:“还有五十多个弟兄,都分散在这附近的县城找您呢。”
燕绥现在也没功夫打理混乱的记忆了,直接吩咐道:“你随我去追个人,让德业去联络其他人,之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阿李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多年习惯已经让他对自家王爷无条件服从,问也不问一句就跟着自家王爷往另一条岔道跑过去。
两人跑到一半,他才低声问了句:“王爷是要去找早上和您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吗?”
他说完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王爷硬凑在那位姑娘身边撒娇耍赖的样子,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他知道了这些,王爷不会把他灭口吧?
燕绥虽说恢复记忆了,但现在心思竟不在这上头,倒是没顾得上想那么多,沉声应了个是。
阿李没敢再追问,正暗自琢磨着空空如也府里是不是要多一位侧妃妾侍什么的,就见燕绥已经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地上的隐隐血迹,还有些杂乱的马蹄车辙痕迹:“有人在这里动过手。”
阿李会意地私下搜寻一圈,就见有一处草丛有被压倒的痕迹,他爬过去看了眼,就见一处被长草挡着的山缝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好些尸首:“王爷,在这里。”
燕绥低头一看,就见胡强的尸首赫然躺在最上面,心窝被人捅了一刀,他心里先是一沉,不顾阿李的阻拦直接翻身下去,没见着沈蓉的尸首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瞧这情势,想必是胡强带走她之后,又半路被人劫杀,她应当也是被这伙人带走的,那么这第二波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沉了沉心,低头去看这帮人身上的伤口,他虽然不是仵作,但也能看出这些人是被特制武器所伤——绣春刀,果然是施既明搞的鬼。
阿李在上面已经等不及了,大声道:“王爷?您瞧出什么了没?”
燕绥自己爬上去,沉了声道:“你们着人留意施既明最近的动向,尤其是他最近去了哪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向我回报,还有我几月前在朝廷里埋下的暗棋,现在正是用他们的时候,你找人暗中去联络他们,想法子先把施既明调离此地。”
施既明此人颇重官声,就算他劫持了人也不敢放到自己宅子里,多半会把人放置到私宅别院里。
现在的情况很是尴尬,虽说烨王是找到了,但是他们现在还处在朝廷的地盘,官道又被堵着,一时半会也调不来人,烨王原来倒是在这附近埋了好些钉子,但那些人不是为利益所诱,就是看见齐朝气数将尽,想要暗投明主,难保此时这些人不会起二心。
阿李应了个是,燕绥在这边继续找寻。
......
“那你...能送我回去吗?”
沈蓉说完这句话,立刻紧盯着施既明的脸,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施既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低头看了看她小腿上的伤势,温声道:“你现在中了蛇毒,虽然用了药草,但是还不便走动,我在这附近有处别院,先带你回别院养好伤,然后咱们再说旁的。”
沈蓉抿了抿唇:“我的伤已经无碍了,反正这离我家也不远...”
施既明打断她的话:“阿笑,听话,先养好伤再说别的。”
他说完撩起车帘出去了,沈蓉虚脱般靠在车围子上,其实她一开始见到施既明杀死胡强过来救她的时候是有些感谢的,但等到想转过来却觉出不对了,他说他看见胡强可疑盘问之后这才动的手,但是他方才分明连一句话都没有问,直接出手杀了胡强一伙人,说明他是早知道自己就在胡强车里,而且之后又百般推脱不想送她回去,可见居心不良。
沈蓉也不是傻子,把事情种种可疑之处想了几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来,怕是施既明吩咐胡强劫走自己,又怕事情暴露,所以干脆杀人灭口。她原来在京城的时候,以为施既明也算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他一次一次突破下线,算计不成竟怂恿人强取豪夺,自己反过来充好人,她觉着自己三观都快被刷新了。
她深吸了口气,暗暗把木簪子攥的更紧了些,正要悄悄把车帘掀开一角,瞧瞧外面的情况,就见施既明端着温水撩起帘子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干净的巾子递给她:“阿笑,你擦擦身上的泥尘吧。”
沈蓉心里发急,见到他跟看到变态也没什么区别了,接过巾子一下一下僵硬地擦拭着,深吸了口气,暗暗提醒自己沉住气,面部肌肉扭曲了些,强行堆出满脸感激:“我方才是吓懵了,这才记起未曾向你道谢,那姓胡的和我们家有积怨,倘被他带走,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说着掩面做垂泪状,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施既明不知道有没有信她这番作态,只温言笑道:“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气的,换做别的男人,见到自己未婚妻被歹人劫走,难道还能半点反应都没有吗?”
老实说这事确实是他一手布置的,杀了胡强也是怕他以后出去胡言,对自己官声不利,再说胡强本就是此地恶霸,他杀了他不也算是为民除害?
这话说的沈蓉简直都没法接,她只得装受惊状,强忍着恶心,低低地叹了声:“施既明,我已经不是你未婚妻了,你如今是锦衣卫镇抚史,前程正好,而我已经是犯官之女,你还是去另择良妇吧,莫要为了我耽误大好前程,以后咱们就是两路人了。”
施既明听到这话,心头微微一动,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你这些日子是担心这个,才对我百般冷淡吗?”
不是,完全是你自我感觉太过良好!沈蓉心里腹诽,嘴上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垂头不语,施既明只当她是默认了,心头微漾:“阿笑...”
沈蓉落在这神经病变态的时候,心里自然惶恐,但还是强自镇定地抽回手,低低叹道:“别说了。”她见迷.魂汤灌的差不多了,低声道:“你我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我怎么好住到你的别院去,于咱们的名声都不好?你还是先送我回家再说吧,这伤已经上过药,并无大碍了。”
施既明还没被完全灌晕:“咱们的婚书信物尚在,不管在明在私都算是正经订过亲的,如今你受了伤,在我家养伤也算不得什么,你放心,别院里没什么闲杂人等,他们不会出去乱说的。”
沈蓉见他执意不放人,把手里的木簪子攥了又松,施既明身手不差,她也没把握能挟持住他,若是一旦动手不成激怒了他...她心里权衡片刻,还是缓缓地把木簪松开了,准备容后再想法子逃跑。
马车左拐右拐驶进一处别院,她趁着下车的功夫四下打量一遭,见此地果然偏僻得紧,不由得暗暗懊恼,施既明亲自把她引到了一进小院,对她道:“阿笑,我已经命人这间院子收拾好了,热水和干净衣裳也已经备齐,我先陪你歇着吧。”
沈蓉面色一沉:“施既明,我们家虽说如今败落了,但我也不是可容你轻易欺辱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拿我当外面的戏子粉头不成?!”
她这狗脸一时好一时坏的,偏偏施既明还就吃这一套,所以说男人有时候真是块贱骨头,他俊眉一低,忙解释道:“阿笑不要误会,我只是想陪你坐会儿说说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对你只有敬着的。”
沈蓉故作恼色,用手一指院门:“别解释了,当我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吗!出去!”
她拿捏到位,施既明不但没恼,反而更觉着她坚贞自持,无奈笑笑:“阿笑莫恼,我先出去一趟,等会儿再来陪你说话,你在此地好生养伤。”
沈蓉满脸脑色地不说话,施既明真就退了出去,她在院里焦躁地转了几圈,发现周遭都是四下巡逻的护卫,压根没给她逃生的机会,她强压住心焦,垫脚从院中的花窗打量着院内的环境,在心里暗暗盘算该怎么逃生。
施既明这人向来自诩温雅君子,不知道是不是装逼装久了的缘故,劫到了沈蓉一时倒也不曾用强,大概走的是用我的爱温暖你的心的路数,晚上还特特送了晚膳过来:“我瞧你一日没怎么吃东西了,让厨下做了这些,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