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看着他;“哥...”
沈瑜低着头,神色颓然,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说完这桩陈年往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不过一家三口都已经筋疲力竭,两人扶着沈瑜躺下才出了门,兄妹俩对视无言,齐齐叹了声。
沈蓉喝了几口凉茶,强行压住烦乱的心绪,咬了咬下唇:“不对劲,哥,这事不对头。”
沈幕揉了揉额角:“怎么?”
沈蓉勉强把思绪从那桩陈年往事中拔出来:“皇,皇上...”她强忍着恶心和愤恨:“强辱...臣妻,总归是一桩不光彩的事,他自己也得想法遮掩,为什么突然下了这道圣旨来给我封赏呢?再说我在京里也呆了几年,他要真的相认我,为什么不早点认我,偏偏挑现在这时候,我不信他突然就起了认女儿的好心。”
这桩圣旨简直太莫名其妙了,跟乱入似的,可这么做除了膈应一下沈瑜,还有什么好处呢?她相信皇上不至于做这么无聊的事。
沈幕瞧她一眼,忽然低声道:“阿笑,你和烨王...”
沈蓉经他这么一提就想起来了,恍然大悟,燕绥对她的倾慕之心已经传遍了蜀地,朝廷那边想必也收到了风声,老王爷已经娶了一位宗室女为妻,若是他们心里英明神武的烨王再娶一位宗室女,想必底下人会多想许多,对蜀地的民心军心定有影响,甚至对燕绥的名声不利,或者再想的膈应些,难道皇上想要借此招安?
沈蓉脸上也不知道摆什么神色好,她跟燕绥的事儿才刚纠结出点眉目来,竟然就闹了这么一出,简直,简直是晴天霹雳!
兄妹俩盯着彼此瞧了许久,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沈幕还没从纠结中抽身,沉默许久才劝慰道:“不管这事如何,咱们都是一家人,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沈蓉抿了抿唇,点了点头,虽然她觉着这事儿不会那么简单没过去。
果然女人的直觉要可靠的多,早上沈家才接到圣旨和封赏,下午烨王府就传出话来,让沈蓉去王府一趟。
来人就是当初差点毒死沈蓉的烨王亲卫,他带了二十来骑人马,虽然话音很客气,但是看这架势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把沈蓉强行带走的架势。
沈蓉手指点了点桌案,拦住想要争辩的沈幕,拿出李夫人来推脱道:“我才帮李夫人抄了卷佛经,已经说好下午要给他带去,恐怕现在没有时间,大人可否容我缓些时候?”最好能拖到燕绥回来。
亲卫往沈幕和沈瑜房间里看了眼,别有深意地道:“姑娘别让我们为难,姑娘烦心,老王爷只是有几句话想问您,并没有别的意思。”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不去也得去,沈蓉咬了咬牙,正欲说话,就见阿李从院门处走了进来,啧了声:“我说赵成啊,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好好的差事不当,竟跑到这里来欺压良民百姓。”
沈蓉见到他都怔了怔,不用说,想必是燕绥的安排,她自己都不知道。
亲卫赵成面色一沉:“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李清了清嗓子:“我奉王爷之命,守卫沈姑娘。”
燕绥当然没料到这么此事,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特地留了阿李下来,没想到竟真的用上他了。
第66章第66章
赵成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拦路虎来,见到阿李颇觉棘手,沉声道:“我说过老王爷想请沈姑娘回王府问一问今日之事,并没有旁的意思,你还不速速让开,是要反了不成吗?”
阿李微微一笑:“算算王爷的归期也要临近了,何不等王爷回来,让王爷亲自来问呢?”
赵成冷冷瞧他一眼,阿李面上笑容不变,却把手里的佩剑攥紧了,不过两人虽说主子不同,但对外好歹都是王府的人,在外头动起手来也不好看,赵成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把阿李和沈蓉各瞧了两眼,转身回去复命了。
沈蓉身子一晃,勉强对阿李作了一揖:“劳烦阿李兄弟了。”
阿李可不敢让未来的烨王妃给自己行礼,忙侧身避过:“沈姑娘要谢就谢我们王爷吧,这都是我们王爷吩咐的,让我们留下几骑人来听候姑娘差遣。”
沈蓉想到自己那狗血的身世,心头一堵,又叹了口气道:“自然是要谢他。”她烦躁了会儿,想到老王爷未必会这么善罢甘休,踌躇了一下才道:“阿李兄弟,能否帮我把此事告诉李夫人?”
她虽然不想麻烦人,但是谁知道老王爷存了什么心思,他想必也不乐意自己儿子如此迷恋一个疑似宗室女的女人。
阿李苦笑道:“李参将和李夫人昨日去了青城山,只怕要明日才能回来。”他顿了下又道:“不过我已经派人去通传了。”
沈蓉叹了口气;“明日想必王爷也快回来了,那就再等等吧。”
沈蓉猜到老王爷会有动作,不过没想到他会如此急迫,赵成早上才走,下午沈幕就被急令调去了军营,她心里正觉着不对,就见巷口行来一辆低调宽敞的马车,缓缓地停在了沈家小院的院门前。
她一见就心知不好,果然就见老王爷和胡王妃从马车上踱了下来,阿李想要上前拦着,不过被老王爷沉下脸斥了几句,他面色一紧,不过仍是挡在前头不肯让。
沈蓉知道他的为难之处,老王爷再怎么也是燕绥亲爹,阿李不过是下属而已,就是当场打杀了他,旁人也不能说什么,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该来的总会来的,她上前行了个礼:“老王爷,胡王妃。”
老王爷目光这才从阿李身上挪开,淡淡道:“修容县主好大的排场,三催四请都请不动你,得我这个主家亲自来见你。”
这话明摆着是讥讽了,沈蓉道:“不敢,只是上午家中真的有事,一时脱不开身来,本想着明日就去王府拜见您请罪的。”
老王爷今天放下身份来这一回已经是极不痛快了,只想着快刀斩乱麻,抬了抬下巴道:“进去说话。”
沈蓉比了个请的手势让他进去,心说这戏码可真是越来越狗血了,封建父母阻挡真爱的晚辈?!她一边苦中作乐一边看着老王爷和胡王妃被侍从簇拥着走进去,幸好沈瑜现在正在第二进院子里养病,不然见到这帮人又得更添一重操心。
沈蓉倒了两盏茶出来:“家境寒微,只有一些粗茶,还望您不要嫌弃。”
老王爷趁机打量她几眼,上回乍见已是惊艳了,这回细细一品,更觉着花貌雪肤,皓腕纤指,也难怪自己那常年清心寡欲的儿子瞧了要动心,这世上哪个男人不好美人?可惜了。
他本来对儿子要娶谁并没有想过要插手,只要品貌差不多,能给他们一脉留下后便成,但是沈蓉这身份也是绝了,要么可能是宗室女,皇上在外的私生女,要么是沈瑾的侄女,虽然沈瑾夫妇已经被燕绥安排着离开了蜀中,但是他的心却不能就此放心,更不希望儿子和沈家人有交际。
世上女人这么多,怎么儿子就偏偏瞧上这么一位了呢?!
老王爷抬手道:“不必了,我不是来喝茶的。”顿了顿,他抬抬手让侍从下去,沉声道:“我同县主就直说了吧,县主身份尊贵,皇上又不忍明珠蒙尘流落在外,我们蜀地容不下县主这等金枝玉叶,还请县主回帝都,早日还珠,归入宗室名册。”
圣旨上当然没有直言沈蓉是皇上的私生女,只暗指她有宗室血脉,老王爷纵使查到了不对也不能直说出来。
这话简直一点颜面都不留,直接是赶人的意思,沈蓉脾气也上来了,嘴角一沉:“我只知道我是沈家女儿,旁的一概不知晓,也一概不晓,说句大逆不道的,就是当今圣上真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认,如今我住在蜀地,是正儿八经的良民,一没犯法二没犯罪,您若要为着这个赶我走,未免有失偏颇了吧?各个豪门之间联姻的并不少,还有公主郡主也时有下嫁的,哪个豪门敢保证自己身上完全没有宗室血脉呢?”
她想了想又不要脸的补了句:“再说李夫人前日还同我们家联了宗,说我是她表侄女,这么算下来我也是您的晚辈呢,这又该怎么说?”
谁拿你当晚辈了?!老王爷额角跳了几下,手掌在石桌上轻轻叩了叩,语调低沉:“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当是知道我儿对你有些心思,但烨王府不会再要一位宗室女进门,哪怕那圣旨所言是虚,我也不能冒这个险。”
当初娶胡王妃是迫不得已,如今是燕绥正如日中天,再不能娶一位宗室女给自己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