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2)

“吃饭吃饭。”沈元将碗筷布置好,欢快地说,“这还是我和……”

他声音戛然而止,叶汲出神地抚摸花瓶中枯萎的花枝,绿莹莹的光点无声渗入叶脉,颓靡的枝叶迅速挺拔昂首。

这回不仅是沈元,连叶汲都微微惊愕地看着眨眼间滴着新鲜露水的鲜花。

“师父……”沈羡低低地说。

这是只有泰山府君才独有的神力,叶汲拥有了地心,继承他的神力并不意外。但是……

叶汲冷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步蕨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将神力一点点不动声色地灌入他体内。他想起那些夜晚里在床上热情得不同寻常的步蕨,禁不住握拳抵着额头抽着冷气发笑,这种融合神力的办法亏他想得出来啊,别出心裁得让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他都叹为观止。

步蕨亲吻,拥抱着他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数着这是他们仅剩的第几次床上运动,还是算着和他离别的日子?

想一想,叶汲的心一阵阵抽着疼。

沈元衔着筷子胆战心惊地看着叶汲一会怒一会笑,小声对沈羡说:“师父,师公是不是痛心过度,得失心疯了?要不要和赵朗他们打声招呼,这么凶残的人形核武放出去,太可怕了。”

“可怕你个头。”叶汲一筷子甩在他头上,敲得沈元嗷嗷叫,“吃饭!”

吃完饭后沈元和兔狲自觉进厨房去洗碗,叶汲和沈羡在院子台阶上各蹲一方默默抽烟。

沈羡会抽烟,只是收了徒弟后自觉要做个好榜样,所以不常抽。

但又被师父再次丢下的他心情烦闷,于是主动找叶汲要了一支烟。

叶汲看了他一眼,没揍也没骂,大方地分享了他一支,还借了他火。

烟雾袅袅里,叶汲眉眼氤氲,深深吸了一口:“你师父曾经丢失过一段记忆。”

沈羡弹弹烟灰:“我知道。”

叶汲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心平气和地和这小子蹲在一起抽烟聊天,但他心里憋了太多的事。他不是步蕨,做不到像个没有底的宝箱似的守着那么多秘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逼得他快发疯了,他又抽了一口:“那段记忆是他封印蛟龙时候的,那条蛟龙说起来和我还有点关联。它在海中修行了近万年,一直本本分分,我就没当回事儿。结果有天我喝大了,在个山窝里醉了几个月没回海里看看,就让那长虫找到机会出来兴风作浪。从东海淹到大陆,死了不计其数的人,据说亡灵差点把泰山苦倒了。你师父正好闭关出来,二话没说抄家伙杀过去了。”

沈羡听他师父说过这段经历,但他师父对于自己的丰功伟绩经常是一带而过,从不多提。现在想想,可能是害羞吧,虽然害羞这个词和步蕨挂不上边。但自从他师父跟了叶三后,倒是偶尔面红耳赤,不堪调戏的样子。

妈的,便宜叶老三了,沈道君千年爆了一句粗口,表面上八风不动地继续充当叶汲的树洞:“然后呢?”

叶汲回忆往昔,神态沧桑又禁不住露出一点笑意:“然后你师父大概是历五百年大劫没多久,一时大意被那个蛟龙逮住机会伤到了他。当时他元神受损,忘记了前后一段时间的记忆。”

沈羡微微眯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汲腼腆而得意地屈指一弹烟灰:“我想说,在此之前你师父就对我表白过了,只不过他忘了。”

“……”沈羡冷冷地扔下烟蒂,鞋底碾了碾,“你假酒喝多了吧。”

叶汲冷哼一声:“就我说得喝大了那次,是我和你师父一同喝得酒。你师父的酒量不行,几坛子下去就醉得不知人事,只管抱着我不放一个劲地笑。我当时吧,没忍住就啵他一口。”

“然后呢?”

“然后就被他拎着从泰山府殿一路日到了黄泉眼,断了我二十八根骨头,差点连眼珠子都被他摁在黄泉水里烧没了。”叶汲点了根烟,肋下的骨头仿佛还隐隐作痛,“你说有这么日天草地的圣母嘛?”

沈羡内心放声大笑,面上淡定如初:“你活该,”他了然地看着叶汲,将信将疑地问,“你就只亲了他一口?”

叶汲摸了摸下巴上的青茬,眯着眼回味了下不太确定道:“可能还薅了他下边一把?”

“……”沈羡觉得只断了他二十八根骨头实在太便宜这货了……

叶汲笑了笑,一缕轻烟绕过他的眉眼:“他揍完我后突然愣住了,凑上来亲了我一口说‘老三,你真好看’。你知道他那个人很少说好听的话,就这么一句,我心想,栽了。”

沈羡听着他师父和师爹的情史感觉很怪异,像是看喜剧,然后突然曲终人散,满场笑声散尽剩下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他看了一眼叶汲,他以为这个男人哭了,却发现他是在笑。

他哆嗦着抽掉最后一口烟,淡淡笑着说:“也是那句话让我知道,你师父一直很寂寞。”

肩负着千山万川,坐在泰山府殿之上看着灵魂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是为自己停留。

那是怎样一种寂寞啊,叶汲想,他居然那么迟才看出来。

真是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六没日到,日个五千多字!

第一百零一章

在叶汲深居简出的日子里,沈羡和沈元定期每隔几天带着食材来看望他这个孤寡老人。叶汲很不待见他们,但是也没动手赶人。他们来他们的,他自顾躺在藤椅上,抱着紫砂茶壶睡得不省人事。

沈元背地里偷偷和冬无衣他们打了几次小报告,对叶汲消极不配合的状态非常不满:“师祖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死活不说,成天像胡同口的大爷似的醉生梦死,老糊涂了吧。”

冬无衣对着在冬风里张牙舞爪的树梢吐了个悠悠的烟圈:“二爷出了什么事,你还不清楚吗?”

沈元语塞,两只耳朵深深地耷下。

“他心里难受,让他去吧。”冬无衣的烟杆在窗台上敲出清脆的一声,无所谓地说,“情况也不能更坏了,好一天歹一天的过吧。叶三看着不靠谱,心理比谁都有数。行了,你有空多去给他念念‘癌症晚期病人抗癌斗争史’或者‘三年植物人在爱人深情呼唤下突然苏醒’的心灵鸡汤,激励激励他。别二爷他爹没灭了我们,他先一个想不开带着我们一起给陪葬就成。”

“……”沈元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第二天左手一提脑白金,右手一提纯牛奶钻进叶汲家的小胡同。

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他来给叶汲拜节。

沈元熟门熟路地溜达到叶汲家门口,还没敲门,余光瞥到什么,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左退了两步。

门边的石墩下抱膝缩着一个小人,黑发白肤,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可怜得紧。

沈元狐疑地瞅瞅人,又瞅瞅叶汲家的大门,弯腰笑眯眯地问:“你找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