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看着她沉声问,“若不是十一来报,这一下午你是不是便打算和他站在这互诉衷肠了。”
这是疑心她红杏出墙了,贺盾真是冤枉,忙解释道,“阿摩,你误会了,我是晋王妃,这种时候话都不好多说的,前前后后我就说了两句话。”
杨广微微眯了眯眼睛,笑问,“李将军一表人才,年纪与你其实差不了几岁,他对你诚心剖白心意,阿月你心里就没有一点高兴么?”
什么叫剖白心意,她压根就没看出李战神对她有什么心意,不过是心思太正,一心想知恩图报罢了,贺盾摇头道,“阿摩,你问这个不是白问么,若当真被人告白,想必应该是高兴的,不过我心里没什么感觉,李将军君子坦荡荡,阿摩你也莫要胡乱揣测了,我给李将军要了兵书,等拿回来,阿摩你好好学习学习,咱们以后多打胜仗。”
杨广听得想笑又想气,心说也对,就她这石头精,能理会得到就奇怪了,李崇来说这么一通话,是不了解她。
毕竟没认识多长时间……
杨广想着忽地脸色微变,心跳呼吸都凝滞了,走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沉声问她,“你老实交代,你在他们身体里待了多久。”
这没什么好遮掩的,她的秘密他全部知道了,贺盾回道,“达奚长儒将军就一会儿,李将军就长些,十几天的样子。”
十几天,这意思是说她昏迷了十几天,就在李崇的身体里呆了十几天。
杨广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脸色铁青发黑,“十几日,你在一个男子的身体里待了十几日,你——”
这也要计较,贺盾看他脸上黑沉得能滴出水来,简直没话好说了,半响挠挠头解释道,“当时他伤很重,濒死的那种,非得要这么长时间才行。”
“那你定是替他吃食住行,洗漱沐浴了!”杨广秉着呼吸问,“你把他看光了?碰过没有!”
人命关天,他竟还有闲心计较这些,真是……
贺盾看他怒目切齿的模样,真是又怕又想气,只鉴于他在生气,她不想火上浇油,便只好闷闷解释道,“我都是靠阳光和月光修补身体,根本用不到那些,再说我也不会亵渎战神的身体,除了惯常的处理伤口之外,不方便的地方时候我都闭眼离体,长生帮忙弄的,阿摩你莫要生气了……”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那就是没有了,杨广松了口气,让她在外行医帮忙处理伤口已经是极限,再多是不能了,他会嫉妒得发狂。
贺盾见他脸色还不好,站着一言不发目光又黑又沉,大概肚子里又藏着什么坏水,她也有点生气,这种气又和当初被宇文赟气到很不一样,心里很闷,本来就没什么精神,这会儿更提不起劲了,要是她当真碰过,或者看过,他是不是要吃了她。
贺盾把方才挑选的玉佩递给他,道,“阿摩,这个送给你。”
拇指大小的羊脂玉,晶莹剔透,晶莹润泽,重要的是一面有些天然生成的纹路,清风拂过龙竹,独特又好看。
杨广接过来,心说方才她说没看过李崇的身体已经是天大的礼物了。
贺盾看他接过去也没多看,心情也没什么起色,心里更闷,抬头就红了眼眶,“阿摩,我方才要是说看过,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洁,不配当晋王妃,要杀了我。”就算不杀,那肯定也是不高兴想骂她。
她眼里水汽氤氲,挂在眼眶里一不小心就会汇集成珠掉下来,杨广哑口无言,心说她怎生还倒打一耙,又实在扛不住她这样,手一伸就把人揽来怀里了,不住道,“莫哭了莫气了,阿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舍得,莫气了,再说你是救人,天大的好事,我也相信阿月你的品性,方才就是想茬了。”杨广心说冤孽,他可算找着贺前辈的厉害之处了,她红一红眼眶,他心里跟针扎似的难受,这等违心之言都说出来了。
贺盾心里不信,抬头看他,说话就带了点鼻音,“真的么?”
杨广好笑道,“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直接休了你了,还有闲工夫在这哄你。”事实上休了她大概也是做不到的。
原来是误会他了。
贺盾有些不好意思,飞快地抹干净眼泪,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高兴问,“那阿摩,你不生气啦!”
杨广看她眼里还有水汽,却已是雨过天晴起来,只觉中心受了一剑,彻底没了脾气,“你这就不哭了?装了阀门收放自如啊你。”
这她怎么知道。
贺盾眉开眼笑道,“我不知道,它想流,就流出来了,不想流,就没有了。”
杨广失笑,握了握她的手,不放心又叮嘱道,“那以后再遇上有人与你剖白心意,你不要多话,让他来找我,听见了么?”
他这是想太多了。
贺盾摇摇头,又点头,方才要说话,听得门外铭心忍笑的轻咳声传进来,“主上,掌柜问属下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做生意。”
贺盾知道他们在这耽搁久了,忙拉了他道,“阿摩,我们快走罢,没得耽搁了正事。”
杨广嗯了一声,让铭心付了些钱,握着她的手往杨府去了。
第63章定然会死的很惨
杨素杨约是弘农杨氏之后,祖上世代为官,祖父杨暄任职北魏谏议大夫,父亲杨敷任职北周骠骑大将军,杨家的家世虽是在宣帝宇文赟的时候没落了一些,但百年权贵之家的基业和风范还在着,府邸宽大气派,比之晋王府还精美豪华三分。
门房进去通传后,杨素杨约都出来相迎,贺盾杨广朝杨素杨约道过谢,杨素留他们用晚饭,杨广自是应了,说府里收了坛好酒,正巧取来,杨素大笑说不醉不归,铭心听吩咐,回王府去拿了。
因着先前拜帖的时候并未说晋王妃会一同前来,杨素事先无准备,这会儿便使下人去请妻子郑氏过来陪客,岂料婢女去了又期期艾艾的回来了,禀报说她被夫人轰出来了,说她今晚有要事要办,一会儿一并过来请安,这会儿莫要去打扰她。
杨素是气的脸色铁青,杨约在旁边看着笑,贺盾也是忍俊不禁,隋唐这时候对女子宽泛一些,又加之是同僚子女,家世相当,女子的思维相对来说就自然活泛一些,像独孤伽罗,因着见多了家里父亲妻妾相争,姐妹间你来我往的后宅事,嫁于杨坚的时候便要求杨坚忠贞不二,夫妻同心这么多年也相敬相爱的过来了,有皇帝做表率,朝廷大员的夫人们对家有妻妾的丈夫,有些微词便很常见了。
贺盾原先没见过杨素,闲暇时却也听铭心八卦过一些京城里的事,对郑氏有耳闻。
贺盾忙朝杨素道,“大人莫要多礼,您与殿下下棋,我与少卿大人在外间喝茶说话即可。”
杨约也不乐意看他们下棋,闻言便说带贺盾去听涛小筑玩,领着她出去了。
杨素见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看着杨广倒是笑了一声,执黑棋落了一子,怡然自得谈笑风生,“男儿当志存高远,何必拘泥于男女之情,儿女情长,英雄志短,我在旁看着,你为把太史令娶回家,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杨素性情不拘小节,很对杨广的胃口,杨广听他这么说,应了一声,推心置腹,“认识的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大一点懂事了,又泥足深陷,来不及收手,只好多费点心思。”
“也罢,纵是儿女情长,也未必就不能成事。”杨素风流不羁,听他年纪少小却颇多感慨,倒是乐了一声,不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转而说起了朝中政事,“吐谷浑太子魁王坷来信图谋其父吕夸,想执吕夸投降隋朝,朝皇上求援,这事阿摩你怎么看,阿摩你说说皇上会不会接?”
杨广掂量着棋局,杨素棋风凌厉,又诡辩莫测,难得的棋逢对手,“不会。”
杨素来了兴致,问道,“为何?”
杨广知他是在考量自己,便也拿起了十二分精神,思量道,“先前看了父亲给沙钵略的招引书,略知一二,父亲言盖天地之心,爱养百姓,和气普洽,使其迁善,其中真意是想教化蛮夷,别说魁王坷只是想杀其父篡位,请求父亲发兵援助,便是当真擒着吕夸来了大隋投降,父亲也不会接受的,子叛父为不孝,臣叛君为不忠,魁王坷此举乃是十恶不赦之罪,父亲说要以孝治天下,必定不能接受这等弑父的行为。”
杨素赞道,“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