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2 / 2)

gu903();杨广将人揽过来,让她躺在自己腿上,低声应道,“等回了并州,我得空便教你,现在歇息一会儿,有件事要问你。”

贺盾得了允诺,哈哈乐了一声,“阿摩你想问什么。”

杨广拿过薄被给她盖好,低声道,“阿月,你想不想见萧岿,不想的话我与父亲说,宫宴我去便成了。”

萧岿萧琮再过几日便到了。

贺盾摇摇头,“要见的。”毕竟是占了公主的名头,萧岿还给她送过嫁妆,再者萧岿和张皇后十之八[九就是她的祖先,无论如何,都要尊敬些。

杨广便也不再说什么。

渔村小半个地盘都是张子信的,偌大的一个庄子,里面天文台就占了一大半,钱当时是贺盾庾季才等人一起合力出的,上面放着浑仪、浑象、圭表、地动仪等等天文地理测量仪器,好几样体量都非常庞大,又加之需要很多重复的仪器重复观测修正误差偏差,一大片看起来便非常可观。

整个大隋朝,最精良的天文仪器不在太史曹,而是在这座私人的庄园里。

这时候的人们知道张子信是历法学士,却还没有意识到张子信的研究有什么意义。

比起在朝为官的庾季才,张子信更像一个痴迷天文的科学家。

此前他花了三十几年的时间观测记录,结合前人观测到的数据和成果分析研究,已经独立发现了太阳运动不均匀性、五星运动不均匀性、还有月亮视差会对日食产生影响的现象,他不但对这些做出过定性研究,对这些不均匀性还有一套完整明确的计算方法,月亮视差影响最后甚至还得出了一份修整系数表。

虽说个别结果的精确度远远比不上后世,但在这个年代,在天[朝的天文学历史上,张子信的贡献几乎是划时代的,意义非凡,是天[朝天文学的奠基者。

“旧历考日食深浅,皆自张子信所传。”

贺盾对天文学的了解仅限于基础知识,但她比这个时代的人更明白研究这一块的重大意义。

再加上这古早的年代这一类的学科研究相对落后,喜欢研究这些的科学家和工种否非常少,张子信庾季才在贺盾眼里几乎就是国宝级的。

因此纵是杨坚独孤伽罗等人劝她莫要乱撒钱,她还是觉得这是该撒的地方,自认识张子信起便一直投钱,虽然可能投入几十年,也未必会有新进展。

一直在研究,便一直会有进步,杨坚等人劝不动她,也就随她去了。

贺盾来的时候,张子信和庾季才果然都在天文台上。

张子信已经年过六十,但兴许是因着沉迷于喜爱的事业里,头发胡子虽是白的一把抓,但腰杆笔直精神奕奕的,大冬天踩着雪在高台上观测,一点也看不出花甲老人的老态龙钟。

旁边庾季才也凑在一起看,见贺盾来了,兴奋地招手让她上去,“阿月你来看看,我和老前辈推算三日后有日蚀,阿月你来看看是不是这样。”

日食。

贺盾应了一声,朝杨广知会了一句,自己跑上了高台,她看书上记载说古人很早便能预测日食,虽然很多时候不太准确,不过亲眼看见还是头一次,她听了也有点激动。

杨广在下头看着上面老中少三人凑在一起,说得火热,摇头失笑,让跟着的仆人把带给张子信的东西送去庄子里,自己去旁边的亭子里坐着烹茶煮水了。

庾季才双手被冻得通红,不住来回搓着取暖,但神色激动不已,在高台上走来走去,“这次看大家还笑话我们没用不!”

贺盾看得忍俊不禁,时人不大能理会他们成日神神颠颠的,暗地里总是多有肺腑,所以天文学家们总是希望能预测到灾难,可以让人们提前避祸,一来他们的研究才会更有意义,二来才能得到朝廷百姓的大力支持。

贺盾庾季才张子信在这年代都是玄学神棍,不过贺盾就只知道些浅层的表皮,和他们这些科学家不是一个等级的,看了他们推演的数据,真是密密麻麻的一大摞,但太阳月亮交汇对冲点、以及对对冲点的修正偏差等等都考虑到了。

贺盾光看着数据,倒真觉得有那么些可能发生日食。

张子信精神抖擞,庾季才也是满含期待地看着贺盾,等着她拍板盖棺定论一般。

贺盾摇头道,“我在这上面还不及两位前辈百分之一,意见没什么参考价值,不过前辈们是不是想上报给皇上,要是上报的话,还是早些送去,好让皇上早作准备,不过近来要接待外来使臣,尤其是突厥吐谷浑高句丽,时机特殊,要是不准,皇上可能要发雷霆之怒了。”

张子信飞快地捋了两把胡须,脚下生风,整理了数据,又跑去观测了一回,回来目光如炬道,“老朽有十之八[九的把握。”

庾季才笑道,“万一预测准了,那可是大喜事一件,报罢,我这就写封奏疏,阿月你回的时候带回去呈递给皇上,知情不报也是罪,反正历来预测不准的情况多得是,皇上顶多骂我一顿狗血淋头,还不至于砍了我的头。”

那倒也是。

贺盾应了,庾季才当即便拿了笔墨开始写奏本,贺盾等旁边的张子信看完记录,便道,“师父我是来请师父帮忙的。”

张子信做起学术研究的时候认真严肃,对待数据是秋毫必争,但研究之外就特别随和,听贺盾这么说,胡子都揪掉了好几根,“吽,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是专程来看我的,不过我听说你在并州安置流民花了不少钱,老头子这里也用不了那么多,往后你少送些过来……”

贺盾方才想说她还有些积蓄,就听张子信嚄了一声道,“………丫头你还是送些瓜果米酒过来,杨坚忒抠门,每年那些贴用还不够塞牙缝的,要饿死老头子了。”

贺盾听得莞尔,其实杨坚迷信,对张子信这样的老天师尊敬得很,只是搞发明创造都是很烧钱的活计,有时候为了做些仪器,钱打了水漂还不见得有效用能成功,杨坚这些年打仗,自己都是勒紧腰带过日子,这些身外之项,看顾的就少了。

贺盾忍俊不禁,“我是想请爷爷回城,去帮一个朋友看看身体,您医术高明,说不定有办法能治好他。”世人只知张子信是历法学士,但很少人知道他少年时便以医术成名了,两样都是他喜欢并且擅长的。

张子信这些年除却教出贺盾这个徒弟来,自己的医术也没落下,前几年天南地北的到处采集数据,没人资助他,都是自己行医赚了钱,再花在研究上。

贺盾的医术还算小有所成,但比张子信,还是差远了,不但技术不够,还缺经验。

是帮谁张子信连问也没问,让贺盾写了个地址人名,说他明日自己过去看。

老人家说完往下头亭子里瞥了一眼,拂须道,“说起来你这个夫君倒也不错,你撒钱来这里他无二话,还算是个有心胸的,只官架子大,怎么不上来见见老头子。”

贺盾正想说话,就听身后传来陛下温润含笑的声音,“晚辈杨广,见过爷爷。”

贺盾诧异回头,见杨广果真上来了台阶,手里端着托盘,热气蒸腾,茶香缭绕。

贺盾听旁边张子信咳咳咳的,满是皱纹的脸还十分有活力的通红着,不由哈哈乐出了声,朝陛下道,“阿摩,快来见过爷爷。”

张子信摆手,“把茶给我,快把你妻子领回去。”

庾季才写了奏本来,见了杨广忙行礼,倒是直接把奏本给了杨广,请他带为转述。

贺盾说还要在长安待一个多月,张子信倒是挺高兴,让她过来用饭,贺盾应了,又与庾季才道了别,这才与杨广一起回了城。

日食的事既然要上报,当然是越快越好,杨广立时便入宫把奏本呈上去了,满朝议论纷纷,但大部分还是主张另可信其有不可。

杨坚核定了日子,宴请突厥使者、吐谷浑使者的宴会往后延了五日,后又着令武侯府的卫戍遍发安民诏令,下令让长安城附近各州县的属官提前准备,免得到时候百姓惊慌之下生了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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