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利,下去坐”。
陈荣利得到老大的指令,他艰难地用手撑着墙,抬起头,向前收回两只脚,然后晕晕撞撞地回到自己打坐的位置。
在以后的日子,因为老大和我对小陈的庇护,杨大员再也没有对小陈采取这么重的惩罚,但是,除小陈之外,其他的每个灾脉子在以后的日子里都吃了杨大员的亏。
杨大员来了,监号上上下下都觉得吃亏的事是值班。原来监号蛮好,晚上看完电视大家都睡,早上大家都起,现在不行了,每天有两个人值班,看守所并没有因为有人为死刑犯值班而额外开恩,让值班的人有补充的睡眠时间,他们还得跟大家一样,所以,值班的人往往在值班过程中感到很瞌睡,值班完了以后,身体会很不爽。
杨大员才调来的那几天,全监号的人都很担心害怕,但心这个死犯子哪天会趁人不注意把谁掐死,或许是自己。好多人晚上假睡,老大更是把值班的掐的紧,谁要在值班过程中打瞌睡,那是要受重罚的,头几天有两个值班的受到了“挖”墙的惩罚,后面值班的人就好多了,值班的人睁大眼睛看着杨大员,每次听到手铐脚镣有响声就警惕起来,应该说前十天,监号里所有的人神经绷得特紧。
前十天我值了二次班。
一次值班中,杨大员从睡梦中突然坐起来,睁大双眼,额头上冒着冷汗。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一个人临近死亡的恐惧,可以理解。在他坐起来的一刹那,我并不是十分紧张,我慢吞吞的进近他,问他有什么事。
他呆呆地望着我,望了许久,然后一句话不说倒头又睡,第二次值班时,已是深夜2,3点钟,他睁着眼睛没有一点睡意。没睡意也就算了,可他的眼神让我感到不对劲,他的头一会转向左侧,一会转向右侧。他在观察他身边睡的人。以我当时的想法,我认为他一定是在找机会,准备整死一个人垫背。
杨大员有这种心态不是没有可能的,他平时的言行表现说明,他是仇世的,他是仇恨他人的。那天晚上的确把我弄得很紧张,我不敢大意,整个值班进程中眨眼的时间都不敢太长,我随时作好准备,扑上去把他控制住。还好,我所想象的事情最终没有发生,直到天亮,大家都起床了,我才把心放下来。
我要顺便提提老大。他虽然不参与值班,我估计前十天他睡觉的时候根本就是装睡。
我第一次值班时熬不住,打起瞌睡来,一本书砸在我的腿上,我惊恐的站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待我清醒后,我向铺上张望,大家都睡得很香,包括杨大员。谁砸我的呢,我以为碰到鬼。
过了几天才知道,是老大偷偷告诉我的,他说是他砸的。在我不当值的时间,老大总是能揪出那些值班打瞌睡的人,由此可以看出,老大实际上比我们肩负着更大的责任。老大一到天亮打坐就打瞌睡。他从不表露出自己的负责态度,老大的是令我敬佩的。
十天后,杨大员的情绪有些稳定了,他开始主动与其他人讲话。我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与他有交谈。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发挥出我高超的说服能力,把死刑犯杨大员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使他获得重生。我创造了一个奇迹,这是一个没能让我意料到的奇迹,我至今为这个奇迹感到骄傲。
与杨大员的多次闲谈过后,我开始能接受他一点点了。在整个监号,他最愿意交流的对象是我,因为我总能耐着性子来听他讲,听他讲的过程中还用些话来开导安慰他。
杨大员很多时候还爱吹嘘自己,他的吹嘘,更没人爱听,我的性情好,听他吹,吹完后我就调他一番管子(开玩笑的意思),越调他的管子他越高兴。杨大员对我的信赖,可能就在于我能使他的心态变得平静,有时变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