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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眼跟死刑犯这样讲话,实在不礼貌。我们都很气愤。小杰哥也是暴脾气啊,早跳起来,哗啦啦趟着链儿要下铺,小不点和另两个前铺的已经先一步扑上去,把金鱼眼砸在地下,金鱼眼杀猪似的嚎叫:“打人啦!打人啦——”
我们的号筒是全封闭的,拢音,这里一叫,那边值班的管教立刻大喊:“哪里!”听脚步声已经过来了。这里的管教就是负责,听见喊叫,比看见自己家孩子被狗咬还着急,这里都是亡命徒,下手黑,没人敢不重视。
大家立刻住手,迅速归位,在铺上或盘或坐了,没事人一样。
金鱼眼毫发无损地在地上缩着,痛苦地继续叫。哥几个好像都受过特训,下手又刁又狠,表皮不见痕迹,专玩内伤。
管教咣地拉开外门,隔着铁栅栏问金鱼眼:“闹什么闹你?”
金鱼眼吭吭唧唧爬起来,说没事儿。
小杰哥来个先发制人:“穆管,刚才金钟说我挂着链,兔子尾巴长不了了,我一生气,给了他一脚。”小杰哥说的时候,两手捧在一起,那个平日打开的手铐已经麻利地铐好了。
穆管是个年轻管教,很文静,跟押犯态度也够温柔,大家一般也不跟他较劲,互相尊重嘛。
穆管看了金鱼眼一眼,严肃地嘱咐了两句,要他说话注意点。金鱼眼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只有连声说是。总算把穆管哄走。
小杰哥继续不依不饶地数落金鱼眼,金鱼眼寂寞地按摩着肚子,不接茬了,脸色有种超然的不屑,似乎有什么文章隐藏在后面。
丰哥回来了,不看金鱼眼,径直上铺坐好,小杰哥问:“嘛事?”
“蛋事。”丰哥说。
金鱼眼臭不要脸地往前凑了凑:“丰哥,你就给大伙说说吧。”
“看你这么急,还是你说吧。”丰哥没好气地噎了他一下。
沉了一会,丰哥还是开口了:“刚才庞管找我,说我再过仨俩月怎么也该走了,我下队以后,号里的事就由金颜负责……”说到这,他看了金鱼眼一下,提醒道:“只是一个初步计划啊,征求一下我的意见,问我金颜的能力……”
“他有个雞巴毛能力呀,还不如大臭呢!”东哥可不客气,像金鱼眼说的——“快走的人了”,鸟谁?
丰哥含讥带讽地说:“那不行啊,人家金颜里找的的门子跟庞管是警校同学,庞管这点事再办不妥,也显得太微了吧。所以呀,以后你们得慢慢适应一下,注意跟金领导搞好关系哦,不然我一走,有你们喝一壶的。”
金颜挺起腰杆,笑道:“丰哥你甭担心,只要你一句话,要我罩谁我包准给足面子!在道上的事情义气还是讲的,办不出离谱的事来。”
“我泼诶——呸!”小杰哥靠在墙角,猛烈地表达着自己的鄙夷。
我想大多数人的心里都翻了个个,别看没人表态,感情都复杂着呢。
金鱼眼像等待转正的二奶,也不嫌寒碜了,扭扭儿地走到台边上,时不时还总惦着跟丰哥讨论一下号内号外的形势,想提前过几下二掌柜的瘾。
丰哥总是不咸不淡,哼哼哈哈。有一次小不点跟丰哥撒娇,央求丰哥下队之前,给他挑件好东西留纪念,丰哥借机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急什么急,我死了以后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