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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到月底的一个下午,工区门口值班的犯人在楼口吼了一声:“有病的下来啦——”
华子冲我们这边喊:“陈威,跟老犯儿下楼看病去。”我赶紧跟着一帮老犯往楼下去,可怜的屁股,你终于要出头啦。
原来,每个月,监狱的狱医都要到队里坐诊半天,不是犯人,穿着警付呢。
楼下排了长长的一队犯人,楼梯把角有间小屋,狱医就在里面,犯人要一个个进去诊治。林子在上面喊着:“别混事啊,没病找病的说话!”
轮到我了,我按要求把裤子拉下来,让屁股和狱医的脸打了个照面,狱医“呵”了一声赶紧让我把裤子提起来,抱怨道:“怎么不早治?”我苦笑一下,没法回答。
最后我拿了一小盒尿素软膏上了楼,心里有些怀疑,又不好表达,毕竟是来自专业人士的关怀啊。
晚上挤了小半袋黄油似的的软膏,趴在床上,背着手细细涂抹了一遍,满怀希望地睡去。早上下意识一摸屁股,妈的,板疮居然结了大片大片的痂,开始轰轰烈烈地脱落,身心当时受了莫大鼓舞,连用三天,烂桃子一样的屁股已经光滑起来,只剩些小小的痕迹,纪念品一样让手有着喜悦的感觉。
我向大家宣布:“我的屁股好啦!”
华子说:“我开始没让你上小医院,就是担心他们黑你,你这样情况的,肯定让你输液,一输一礼拜,没有1000块钱下不来,现在怎么样,一分钱没花!”
我心说:“别你在这儿给我装王八蛋啦!你什么时候想过让我去看病?”脸上还是笑得灿烂,做出占了大便宜的美妙的表情。
十二月一露头,华子开始安排我们写家信,准备接见。除了我,豁嘴儿和赵兵,其他人都给家里写了信。因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知该对谁说,写了也不一定寄的出去,也不想劳烦父母。
大伙刚把信交给华子,那天在工区和黑胖子砸周携的汉子进来了,一屁股坐华子身边:“怎么样,给老娘写信了吗?”
华子说:“没写,不让老娘来了,太折腾,你家谁来呀,老三?”
被叫做老三的说:“还是我外甥女来呗,我都不好意思了啊,真不好意思,华子,咱以前辉煌的时候也没给人家孩子好儿,现在落魄了,还腆个脸让孩子给接见,咋办呢?有情后补吧。”
华子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不易,提起来全是眼泪儿。”
老三笑道:“怎么着你也快出去了,三弟还有三个拐弯哪。”
“我也是一步一坑儿走过来的,我进来受罪的时候,你咋不说你还在外面跳大舞喝大酒的事呢?”华子也笑起来。
门一响,林子进来了,冲老三装模做样地咋呼:“王老三,不知道新收的屋不准乱串吗?”
老三一边殷勤地给里林子让烟,一边笑道:“我这不是跟华子聊聊家常嘛。”
林子说:“老三你刚才又跟人家儿来劲了吧?在我那屋都听见人家儿喊妈啦。”
老三笑道:“那个货啊,我刚给傻柱子半根烟,转眼不见,跑他手里去了,不搞他能行嘛,我草。”
“行了,你也别草了,仨公俩母轮的?”林子说完,坐二龙铺上去了:“算命哪,龙哥这两天心情咋样?”
二龙一笑,把手里的牌放下说:“一般愉快。”
“想三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