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快下班,厅里才安静下来,周思让不知在哪掏出饼干,趁着没人注意给章珣塞了几块,“饿死了,快吃。”
章珣没客气,背过身喂进嘴里一块,又逢杨贺带着手底下的人从面前路过,俩人立刻装作没事儿人似的站直了身子。
可杨贺走过去,又折了回来,敲了敲章珣的台子,“给2612开一瓶好酒。”
“……”饼干还在嘴里,章珣没敢出声,点了点头往电脑上操作。
2612的方格显示蓝色,章珣目光落在上头,某种解释不上来的直觉告诉他,这房间里的人可能是程澍,他很快将这点思绪压了下去,给房间里开了瓶尊尼获加。
杨贺还没走,视线在他和周思让身上来回转悠,“饿了吧?”
俩人还是没做声。
杨贺好笑,从内侧口袋里拿了几张人民币,放在章珣面前,“马上下班了,你们俩拿去宵个夜。”杨贺说完就走了。
章珣拿着几张钱看向周思让,随后将钱塞进了他手里,“宵夜。”
“得嘞。”
下班还剩十分钟的时候,章珣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路过电梯,他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摁了26楼,又径直到了2612门口。
系统的蓝色方框表示房间住着贵宾,属于酒店特别招待,是不显示客户身份信息的,章珣那点微薄的直觉总在心里发酵,让他停滞在这扇门外,手抬起来又放下去,反反复复。
不知过了多久,保洁阿姨推着车子过来,见了他便叫了一声,“小章,你在这做什么?”
章珣下意识退了一步,走到阿姨面前,胡乱的说,“额,工,工程部要排修,我上来看看。”
阿姨将信不疑,偏头看了眼他刚刚站的房间门,“2612没人,说是去后头参加晚宴了。”
“哦好,没事,我看完了,那我先下去了。”
章珣迅速逃离了这里,进了电梯,数字往下去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无论是不是他,都不应该再去招惹,章珣告诫自己,他结婚了,这些年互不联系,早就该把这点默契刻在脑海里。
到大厅的时候交接班都结束了,姌姌也换了衣服匆匆忙的往外跑,“下班啊章珣,磨蹭什么呢?”
“嗯,知道了。”
章珣回了男更衣室,又到柜子前脱衣服,制服外衣刚褪下去,只听身后的门砰一声关上,灯也随之被熄灭了,章珣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便附上来一个胸膛。
突然暗下来,章珣什么都看不见,但满鼻腔里都是辛夷香,让章珣一瞬间放松了警惕。
呼吸,温度,味道,还有,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的心跳,此刻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章珣就这么被他抱在怀里,他的呼吸打在耳边,大约有几分钟,俩人谁也没开口。
章珣后来觉得腿软,站不住,抬手扶住了柜子,便听得身后的人用很轻的声音跟他说,“我明天回临海。”
章珣想回话,可喉间像是卡住了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章珣……”
章珣很用力很用力的,才答应了一声。
“章珣,”程澍避着他的伤口,不敢太用力的抱他,只好用嘴唇深深的抵着他耳朵,“章珣……”
章珣很想要抓住他,在他一声比一声更缱绻的叫自己的时候,可他没有机会,身后的一切撤离的太快,让他如同坠崖般落了下去。
啪。
灯光重新亮起,周思让一进门看见的便是跪坐在衣柜前的地板上的章珣,于是慌忙跑过去,“你怎么了,快起来!”
章珣不肯,从他手里挣脱,而后慢慢摊开手心,看着不知何时钻进他手里的小魔方,眼泪灼热的夺眶而出。
周思让被他这个反应吓得不轻,蹲在他身边焦急的问,“你怎么了到底,别哭啊!”
章珣握着魔方捂住胸口,这几天总是这样,难过无以复加,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周思让也不强迫他起来了,等在他身边,许久,章珣才平复下来,他慢慢爬起来,换好了衣服,才说,“思让,宵夜我不去了,我想回家睡觉。”
周思让是看见他车子还停在那才折回来的,这会看他没事,心也放了下来,“好,那,你好好休息,等你好点了我们再聊。”
章珣点头,用羽绒服包裹住自己往外走去。
第二天中午,飞机抵达临海,程澍从机场出来上了一辆车,梅可递了几片药和水给他,“你走了我才发现你没带药,这两天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药片顺着水下去,程澍简单的嗯了一声。
“程澍,”梅可偏头看他,斟酌着说,“见到他了么?”
程澍也没回这话,而是跟前头司机道,“去总部。”
梅可没再问了,他从车祸醒来后,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样子,越发的不爱说话,偏执行为往复,有时甚至会把技术部上传的数据重新计算一遍,但最多的还是章珣,他想念章珣,日复一日的想,整整一年的监控录像,他一个人翻来覆去的看。
梅可有一阵子恨不能去北襄把那个人给他弄回来,可她不能,她是程澍的未婚妻,程澍也不能,他婚约在身,集团在背后,面前是媒体的长枪短炮,他出一点差错,连带着章珣都会被万箭穿心。
车子抵达总部,俩人刚回到办公室,梅志远就来了。
梅可亲自沏来了茶,而后坐回了不远处的沙发上。
“小程啊,你日理万机,还得我这老丈人亲自来拜访咯。”梅志远说这话时坐在程澍对面,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程澍听着,说了句抱歉。
“无妨,我老头子是该多走动走动,”梅志远说,“我听说你在加快延禾这个项目的进度,怎么,是不是着急跟我女儿办婚礼了?”
程澍注视着他,眼底的神情一时间也让人分辨不出,不过梅志远不在乎,他自顾自的说,“加快是好事,但不能出错,我跟你父亲为延禾这个事费了多少心力,可不能到最后给弄砸了,这个,你明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