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道:“我家里也是这样告诉我的,说这几个大概就是林家特别选了,防着老太太的。”
“差不离。别人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么?别的不说,跟着姑娘以后,我也学了几个字,也读了几本书,书上也说了,就是那边的大老爷二老爷还要为太太服大功(九个月的丧期)呢,更不要说两位太太和下面的小辈了。结果,太太没了才两个月,整个荣国府上上下下,除了那么几个人都穿红着绿的,宝二爷更是一身大红,叫姑娘心里怎么受得了?”
琥珀道:“你不说我也明白。我还听说,当初在通州的时候,那府里派去的仆妇还强迫大姑娘二姑娘和哥儿都除了孝服呢。如果不是那驿馆里的官员们看不下去,又有几个武将撸起袖子要揍人,只怕已经被她们得手了。所以,那日大姑娘带着弟弟妹妹们进京的时候,特地用了那样的车马。怕是心里也是不服气的吧。明明是老太太一再地写信,让林姑老爷把姑娘和哥儿送来的,却又是这样怠慢,难怪后来鹦哥儿犯事的时候,大姑娘那样不留情面。”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小蓉大*奶不是说过的么,人活着也不过是为了面子而已。”晴雯叹息着道,“我冷眼看着去,大姑娘和哥儿对着那府里也不过是面子情分而已。对着大老爷那边还好,对着二太太这边就不那么客气了。如果不是宝姑娘从一进门开始,就小心翼翼地,对着我们姑娘越发恭敬,我们姑娘也不会理会她。”
“说得也是。”琥珀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那点子小心思都丢下了。她们是先天不足,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升上一等了。既然这样,还不如安安生生地做好手里的事情为好。
“对了,说起宝姑娘,你知不知道她哥哥的案子到底如何了。”
晴雯看了看琥珀道:“怎么,宝姑娘往你们家使银子了?”
琥珀点点头,道:“嗯,求到我妈那里去了。我妈收了她们家的礼,又被她缠得没办法,所以上次来给二姑娘四姑娘送东西的时候,悄悄地跟我说了。”
“那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不过是说,我是伺候哥儿的,虽然拿着一等的月例,实际上却是二等的丫头,有些事情到底是不知道的。”
“就是该这么说。”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我到底还是有些好奇的。晴雯你可知道什么。当初我们大姑娘为什么跟宝姑娘那么说?”
晴雯往边上看了看,这才道:“你也知道了,去年我们老爷吏部考评,得了一个优字,那是因为我们老爷找到的双季稻。从姑娘的日常上来看,大概我们老爷在江南好多地方都开始试种双季稻了。如果今年能成,明年全江南都种上双季稻,你想想看,这一年下来,今年凭空多了多少粮食出来?”
琥珀一愣,复而大喜,道:“这可是大功一件呢。”
“是啊。我估摸着,当初我们姑娘还没有进京之前,我们老爷就已经在弄这个,并有了成绩了。所以我们姑娘才会这么有把握的。这事儿如果定了,我们老爷肯定会往上面升一升,说不定外头的大门上还能够多一块匾额呢。”
琥珀听了,大喜,道:“那岂不是跟那些人传的那样,我们老爷要入阁拜相了?”
“很可能哦。”
“怪不得那宝姑娘那样巴结着我们家,不说以前,就说这次端午节,居然送了那么丰厚的礼物过来。听说她们家给二太太那边的也不过是如此了,给大老爷大太太那边的反而还要低一些。”
“鼠目寸光,以为二太太奉了老太太的命当家,就是二房为尊了。却不知道这爵位乃是朝廷说了算,老太太就是再疼二老爷也一样。”
“不过,宝姑娘家里的事儿结果如何了,你可知道了?”
“还能怎么样?借着这次地动的福,原来该杀人偿命的案子断了流放。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下来了。”
“你是听谁说的?宝姑娘家里的事儿已经定下来了?”
“上回严嬷嬷在我们姑娘跟前是这样说的。”
“严嬷嬷还会说这个?我还以为嬷嬷们都跟我屋里的那两位一样,不相干的事儿,连嘴都不张呢。”
“这自然是不一样的。姑娘是姑娘,小爷是小爷。姑娘们的教导自然是该交给嬷嬷们的,小爷的管教将来自有老爷担心,嬷嬷们最多也就指点一下规矩礼仪而已。我们家的哥儿在这上面可从来就不会输了人去。”
“这倒是。”琥珀叹了口气,道:“我原来在老太太屋里伺候的时候,以为老太太的规矩就是对的。可是如今想来,还是我疏漏寡闻,对正经的事儿不清楚。等到了梨香院,更是说不出的不对劲儿。也难怪姑娘和哥儿都不喜欢我。”
“我也只比你好一点。不过,我到底不是根深蒂固的贾家人,跟了我们姑娘以后,也小心。嬷嬷们和姐姐们看我小意奉承,也愿意指点我些个。不然,我还不如你呢。”
“说起来,我们三个当初在老太太屋里的时候,数鹦哥最得宠也最体面,如今反而是掉了个个儿,根基最浅的你却是我们三个里混得最好的,而最出彩的鹦哥却成了个粗使丫头了。”
说起鹦哥儿,她们两个也是一番感慨。不过,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最要紧的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