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禅让(2 / 2)

鸳鸯想了想,道:“大概二太太是知道的。至于二老爷知不知道,婢子就不清楚了。”

王熙凤道:“你有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鸳鸯摇摇头,道:“这事儿,婢子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王熙凤道:“那这次林姑老爷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鸳鸯道:“二奶奶,婢子依稀记得,当初我们贾府曾经在姑苏扬州一带负责监造海船、修理海塘等事宜,可有这么一回事情?”

王熙凤点点头,道:“这个我听你琏二爷的奶嬷嬷赵嬷嬷说起过,似乎有这么一回事情。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世,我们贾家、王家、史家也都在南面。那个时候,我娘家祖父还在世,专管着各国进贡朝贡的事儿,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王家的事儿。”

鸳鸯道:“七月里,老太太知道了林姑老爷要坐船去巡视盐官镇的时候,曾经跟二太太说起过,让二太太王南面送个信儿,就提起过林姑老爷坐的官船!”

王熙凤瞪大了眼睛,道:“你没有听错?”

鸳鸯道:“那个时候,我在外头伺候着,老太太跟二太太的话也低,就隐隐约约地听了这么几句。那个时候,婢子心里也奇怪呢。大老爷也好,二老爷也好,琏二爷也好,都在京里住了这许多年了,也跟海船的事儿不相干,为什么老太太还要二太太去南面找什么人,还说了这已经多年不归我们府里管的海船的事儿了。谁会想到,上个月月底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林姑老爷葬身鱼腹的事儿呢。这些日子,婢子也吓得不敢睡觉。”

王熙凤道:“这事儿你知道就好了,以后都不要跟别人说起。对你不好。”

鸳鸯点点头,道:“婢子的事儿还是小事。只是二奶奶,林大姑娘怎么就那么肯定林姑老爷的事儿跟老太太有关呢?还当众责问老太太,让老太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太太的脾气我们是知道的,就是事情摆在面前,老太太也不会认的。”

“原来你不知道?”王熙凤道,“那天在天香楼里,可不止林大姑娘一个对老太太发难了,就是林姑娘也知道了老太太在背地里做的事儿了。听当时在边上伺候的丫头们说,老太太看着林妹妹的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姑娘?”鸳鸯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不,我是说,连林姑娘也知道了么?那祈哥儿也知道了?”

王熙凤道:“差不多吧。”

鸳鸯道:“可是,老太太跟二太太说话的时候,就我一个在外间伺候着,这院子里没有别的人知道。林姑娘哪里得来的消息?”

王熙凤道:“这夜路走多了总是遇见鬼的,坏事做多了也会留下痕迹。说起来,林家太太还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呢,老太太对林家也是一点都不手软,从四姑太太到林姑老爷,事情一件又一件,留下蛛丝马迹也不稀奇。林大姑娘那么厉害的人,哪里会注意不到?”

鸳鸯道:“林大姑娘厉害,林姑娘也精细。不过林姑娘是个厚道人,嘴里也从来不说是非,这才被林大姑娘给掩盖住了。其实,像林姑娘那样聪明的人,哪里会不知道的呢?只是人家从来不说罢了。不然,光老太太漠视林大姑娘林姑娘给四姑太太守孝的事儿,就足够人家发挥了。二奶奶,你说林姑娘以后还会来我们府里么?”

王熙凤道:“林大妹妹林妹妹已经放出话儿来,如果姑爹平平安安地回来,那么一切还好说,不然,就一刀两断。”

“林大姑娘林姑娘真的这么说?”

王熙凤点点头。

“那二姑娘和四姑娘还去林家上学么?”

王熙凤道:“林大妹妹林妹妹也算厚道。做了坏事儿的可不是我们大房,更不是东府,所以并没有跟我们大房,还有东府那边断了关系。”

“真的?”

“嗯。”

鸳鸯道:“二奶奶,老太太的心病就是对四姑太太和林姑娘她们姐弟的歉疚,就是糊涂成这个样子,还记挂着四姑太太和林姑娘。您说,如果我们在老太太耳边将这个消息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会不会好起来?”

王熙凤道:“跟老太太说,林家并没有跟我们完全断了关系,林家的大门也没用拒绝二妹妹四妹妹?”

鸳鸯道:“是啊。婢子想着,也许老太太知道了,心里一放松,人就好起来了。”

王熙凤犹豫了一会儿,道:“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鸳鸯跟在王熙凤后面,走到填漆大床前,将事情跟邢夫人一说,邢夫人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了。

现在,贾母的身子是最要紧的。虽然眼下舆论是向着林家那边的。可是贾母再这样拖下去,自己家不好,林家也会受到牵连,以后就再也没有复合的机会了。

邢夫人、王熙凤、迎春轮流在贾母的耳边喊话。

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听见贾母重重地咳嗽声,然后就见贾母的眼珠子转了转,用非常沙哑又含糊地声音道:“我们两家还没有彻底断了关系?我们家跟林家的关系还有挽回的余地?”

邢夫人连连点头:“是啊,老太太,前儿个四丫头还去了林家上学呢。如果林丫头她们真的恼了我们家,跟我们贾家断绝了关系,也不会让四丫头进门了,您说是不是?”

贾母好半天没有出声,直到邢夫人的心都快蹦出胸膛了,才听见她幽幽地道:“这就好,这就好。有什么吃的没有,要克化得动的。我饿了。”

鸳鸯大喜,连声道:“有,有,小厨房里现熬着山药枣泥粥呢。又软又糯,老太太一定喜欢的。我现在就去端来。”

见贾母知道吃东西了,邢夫人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唯有王夫人,刚刚才阖眼睡去,就听见贾母醒来的消息,气得几乎砸了新铺就的磁枕。

她可是非常清楚,如果贾母死了,那么所有的过错将会由贾母带走。可是现在贾母[偏偏醒来了,那么这替罪羊就要另外找了。

即便是心里有无数的不满,王夫人还是要过来伺候贾母。

不过,贾母的年纪大了,就是以往保养得再好,也比不得年轻人。病了这么一场,也不可能马上就爬起来,只好继续将养身体。

也就在这个时候,宫里传来了消息,说圣上身体欠安,甚至双目失明,无法处理朝政,将不日禅位于太子。

消息一下,京师震动。

圣上身体不好的消息早就隐隐约约有各种各样的传闻了。贾母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那一批人,而在贾母卧病在床的这些日子里,圣上的身体状况也急转直下。如今,圣上失明,御医也吃不准圣上的双眼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因此也只有禅位了之。

好在圣上并不是驾崩,所以也没有国丧。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也算盛大。

紧跟着新皇登基庆典的谢幕,江南终于传来了消息,林如海平安无事,还抓住了那些闹事儿的盐商,更为朝廷送来了大笔的银钱。

原来,林如海的官船被人动了手脚也的确是事实。不过,事有凑巧,偏偏林如海在最关键的时候换了船。

那天,在盐官镇的盐商们也有坐船过来的,盐商豪富,还喜欢斗富,往潮水里撒金叶子取乐也好,比自己的座船也好,都是他们斗富的途径之一。这次来盐官镇看潮的盐商们就有好些是坐船来的,其中就不乏一等一的好船。有几艘船,又大又稳,无论哪一艘都超过了林如海的座驾。

巡视盐官镇的林如海看到那些盐商们喝得醉醺醺的,还往潮水里撒金子,气得前仰后合。

这些盐商,对朝廷摊派下来的事情敷衍了事,还哭穷,说没有钱粮兴修水利,如今倒是有金子喂鱼,这些也就罢了,偏偏还对朝廷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修建起来的江堤动手。

他们糟蹋自己挣来的钱还是小事,对江堤动手,林如海就容忍不下了。林如海换了最大的三艘船中的一艘,又把其余的船都放了,等那些醉醺醺的盐商们发现不对劲,江堤支撑不住的时候,江边唯一的一条船就只有林如海脚下的那一艘了。

那些盐商,除了花了大价钱买命的那一半,剩下的都被潮水给卷走了。

林如海这次明折进京,除了将盐商们的买命钱上缴之外,就是向朝廷请示对盐商们的最后的处决。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