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下吧,都是自家人,站着作甚。”顾争打量着屋里几人,“刚才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骆夫人还未曾开口,辛姨娘抢着道:“下月京中举办梅酒诗会,我想着若能让凤彩跟着去瞧瞧,也好改改她那闷葫芦的性格。只是夫人似乎不太乐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娘根本还没来及回答,正巧父亲就过来了”顾溪鱼冷声打断了辛姨娘的话。
这辛姨娘出生微寒,平日里就喜欢耍些小聪明,偏又长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三姨娘进门前,也受宠了段时间,讲话素来没有轻重。
顾争冷眼看着争吵的两人,顾溪鱼是自己的嫡女,却这么不知进退,方才在屋里对着自己冷嘲热讽,现在又跟庶母顶起了嘴。但他也清楚女儿个性极强,要是就这么当众骂了她,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若是影响下月的诗会…
顾争努力的压抑着心里的怒火,看着眼前叽叽喳喳嚷个没完的辛姨娘,越发厌恶不已,怒吼道:“混账!那梅酒诗会是想去就去的么,咱府上只得了一张帖,指名要溪鱼去。你收收那些个小心思,安分些的好!”
话是冲着辛姨娘去的,但顾争看的却是顾溪鱼。
但顾溪鱼只顾着维护骆夫人,却不曾注意到。
一时间,屋内众人都愣住了,辛姨娘眼眶通红,不似刚才那做作的样子,是真伤了心,泪挂在腮边都忘了擦。
“好了,都聚在这儿做什么,散了吧。”说着,顾争起身朝外走去。
顾争走后,辛姨娘只顾低头啜泣,文姨娘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有些讷讷的,大家坐着也无趣,便散了。
骆夫人跟顾溪鱼一路,看着像小时候一般喜欢挽着自己胳膊的女儿,细细摸着她修长微凉的手,哪怕吃再多的苦,只要她能过得幸福也值得了。不就是个庶子,碍着溪鱼的路,都留不得!
骆夫人心里暗暗有了主意,眼神越发坚定。
“溪鱼,这次的梅酒诗会,你有什么想法么?你的诗词自小都是你父亲手把手教的,但是这次诗会来的都是各地有名的文人,你切不可大意。这世上最沾不得私心的便是诗词了,往往最简单却是最打动人心的。”
“娘,我晓得,”顾溪鱼望着骆夫人头上愈来愈多的白发,心里像是水煮过花瓣,微微的疼着。
“这次诗会也替自己相看相看,家世过得去便可,不要听你父亲的,强攀什么高枝。”想到没多久,自己这心肝宝贝也要嫁做人妻了,骆夫人望着女儿的眼神越发怜爱。
“娘,我还想多陪你一段时间呢,”顾溪鱼面上笑着,伏在骆夫人肩上,心里倒是有万千算计。自从和国公离世,国公府萧条败落了,顾争就再也不曾来看过娘。她若能觅得贵婿,娘在府中的日子也就有了依靠。
“真是孩子,净说些傻话…”骆夫人嗔怪的笑道。
没几步就到了骆夫人的院子。
“溪鱼,你跟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骆夫人拽着女儿进了屋,一面吩咐自己的大丫鬟寒烟将自己阁柜里藏着的首饰盒拿来。
寒烟捧来一个红漆木盒,木盒周身画着芍药、山茶等花样,样子质朴,质地却不凡,盒身配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金锁,锁上细细嵌着银丝的祥云图案。
骆夫人开了锁,打开盒盖。
顾溪鱼是太傅嫡女,所穿所用也都是上品,即使这样,也着实被这盒里的饰物惊了一跳。
盒内铺着上好的黑色绢丝,一只碧玉簪躺在绢丝上,油青的水头,像是墨盒中落了片绿叶。簪子是鱼型,雕琢细致,鱼鳞片片清晰可见,鳞片俱镶满水晶,熠熠生辉。鱼眼是镂空的,里面塞了颗猫眼石,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这鱼眼都是像是盯着人瞧的。
“娘,这簪子…”顾溪鱼吃惊的望着骆夫人。
骆夫人看着女儿吃惊的样子,笑道:“这是你出生的时候,你外公特意差人送来的。溪鱼这个名字,‘溪’同‘惜’,‘鱼’同‘愉’,便是要告诉你,珍惜眼前方能有福。这次的梅酒诗会,你就带着这只簪子去。”
“娘,这簪子太贵重,又是外公留下的,万一弄坏了,那可…”溪鱼急忙推托。
“傻丫头,这簪子再美也是要人带的,不然也是枉费。”骆夫人不给女儿推却的机会,重新锁上,将钥匙和盒子一并放在女她手中。
“去吧,忙了一天,我也要歇会了。”说着骆夫人转身朝里屋走去。
顾溪鱼捧着首饰盒回到自己闺房时,天已深黑了,吩咐丫头打些热水,洗过面,换上干净的鞋袜。
秀琪上前问:“小姐,奴婢让人上晚膳。”
“别忙了,我想早些休息。”顾溪鱼坐在床边,轻轻的摇摇头,一脸疲倦。
秀琪应声退下,吹熄了屋里的灯,留下屋内一地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