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在前面的几个小孩兴奋道。
这小镇中人口不多,一旦有了热闹事,传呀传呀的便也人尽皆知了。
面色暗黄的中年男人坐在酒庐里要了壶酒。
外面雷霆震震打得这乡间小篷里嘈杂不堪,他却悠闲的很。
“今儿个又去赌了?”
老板娘掂量着手中碎银问。
坐着喝酒的男人眼底浮肿,一看便是纵/欲/过度。
这张老三是村里有名的赌徒在赌坊里早已输的倾家荡产,昨日里差点让人将手指也剁下。这会儿倒有钱喝酒了。
“他哪儿有钱,还不是偷了这和尚的。”
说话的是收了摊子的屠户。
张老三确实又输了,这次人家也不要他的欠条直接便是要一双手,刀子砍下的一刻却被一个白衣僧拦下了。
“这世上竟真有代人受难的和尚。”
几人讨论着,却未见那酒馆的二楼处静静站了道人影。
那是一个很美的姑娘,白衣袅袅,低垂的眉眼像是海棠枝头欲落的春/露,让人不禁生出挽留的心思来。
吴裙安静地看着水车上的青年,白衣僧人即便是在这种狼狈的境地也依旧神色从容。微闭的双眼像是安然的佛塑,透着丝无情的慈悲。
“我其实并不讨厌他。”
她轻声道。
那微微有些叹息的声音让抱着剑的白发青年指尖微顿。
“你想要什么?”
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男人声音清朗,即便是语气淡淡亦有同尘之感。
“在你们这些人看来,有些事情不过是天经地义的。”
低着头的美人慢慢抬起眼来,似是沉烟隽月,无端透着丝蛊惑妖异。她说到这儿轻轻笑了笑,声音凄婉如泣:“叶英,你们什么都不懂。”
第118章
天色渐渐黯淡,这水车旁围着的人也都散了。
吴裙坐在屋顶上静静地看着月亮。
她眉眼轻扬的样子极美,像是袅袅散开的海棠在春深雾重的夜晚捧出一抹温柔月色来。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这样的夜里也并不需要说话。
剑客,美人,还有被绑在水车上满身狼狈的白衣僧人,在这落着薄薄细雨的小镇上各自思绪。
叶英斜倚在窗前,闭目抱剑听雨。
还有一日便是名剑大会,今夜过后无论是天策府的马蹄,还是江湖中暗藏不轨的汹涌波潮都要一见分晓。
碧罗百鸟裙,本就不该重现于世上。
白发温润的青年叩在剑鞘上的手顿了顿却又想起她昨夜的话来:“叶英,你们其实什么也不懂。”
她语气孤独,像是他少时持剑不语的静默,有着少年意气的固执。
叶英第一次见她并非是在破庙中。
杭州春来甚早,残冷还未消新柳便已嫩绿。
西子湖畔的竹林中,白发少年一遍一遍挥着剑。
他生的俊秀清雅,看着亦是眉眼聪慧之人,可这剑法却是与山庄众人相差甚远。
藏剑山庄剑法闻名天下,叶英为家中长子自生下便被寄予了厚望。
负手立在竹林外的中年男人看着林中挥剑的少年微微叹了口气。
四季剑法乃是叶氏入门剑法,他已习得多时却仍旧如此生涩。
“或许他生来便不适合拿剑。”
叶孟秋目光失望,未再看林中最后一眼。
黑色靴子踩在落叶上,在簌簌寒风中几不可闻。
叶英挥剑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刺出了第十剑。
那少年紧抿着薄唇,温雅的眉眼有些孤独,吴裙坐在树上三日从未见他说过话。
他的眼里专心的只看得到手中的剑。
那生涩的剑法便连树上青雀也未曾惊动,吴裙拆开手中糖膏扔进嘴里。
湖畔忆盈楼的姑娘们做的梨膏甜的腻人,原本清冷的竹林中似也沾了些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