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王大人说吧!”
“好,我建议公公不要死盯着大理寺,咱们查案的线索该从两处着手,一处是春妍楼,这已经让靖安司接手了,不仅接手了,而且效果显著,拔出了一些南边的细作,第二处则是宫中,这个小羽是如何跟春妍楼的人联系上的,又是怎么混入中秋之夜舞女当中的,她在宫中定然还有内应,而这个内应到底是南边的细作,还是我大雍的蛀虫,还不得而知。
不能因为线索指向南边,就把整个事件都推给南边,南边能在我朝皇宫作乱,可不是一般的本事,如果没有蛀虫,绝无可能,所以,程公公,宫里的人和事依旧要查,还不能放松,整个后宫被程公公治的跟铁桶似的,我想公公尽力追查,定然还有所发现!”
王慧纶声音低沉,字字珠玑。
程筠差点冷笑出声。
王慧纶不愧是王慧纶,他这完全是逼她查自己呀!
不等程筠反应,王慧纶继续道:“还有,我听闻慕小侯爷也与此事有关联,公公还是再请他一起帮助寻找刺客,切莫把精力都浪费在大理寺的一条小线索上!”
姜还是老的辣!
程筠暗暗咬牙,如果坚持,难免被人怀疑,如果不坚持,金蟾针的线索怎么办?
她心急如焚。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颜衍又跳出来了,“喂喂喂,王慧纶,我看你不是要给程筠指点迷津,你是不想大理寺的人力被占用,故意来让程筠转移视线吧!”
“你一堂堂宰相,能不能心胸宽广一点,刺客留下的东西就不是线索了吗?这种查案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了,你觉得人不够,你可以再弄些人去大理寺帮忙啊,总不能只处理那些常规政事,别的事都不关了吧?有你这样当宰相的吗?”
程筠第一次觉得颜衍如此顺眼。
她也看向王慧纶。
王慧纶倒没生气,而是冷冷反驳道:“我不需要小王爷来教我怎么当宰相,今日请程公公来,不过经过这阵子的疏离,我并不认为刺杀之事就完全是南边奸细所为,重点应该放在皇宫之内,刺客出现在哪,哪儿就有了缝隙,而恰恰程公公协助陛下打理后宫,我这才唤了程公公来,就是希望程公公能尽快认识到这一点,并查出余孽,还陛下一个安全的皇宫!”
王慧纶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合乎一个宰相的立场和眼光。
他敏锐的觉察出皇帝身边有奸细,只可惜他不知道这个搅局的人正是程筠。
程筠暗暗心惊,如果自己不做出点什么,将来在王慧纶的压力下,必然会换人来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遂立马起身道:“王大人说得对,大人一席话有如醍醐灌顶,在下明白了,在下这就回皇宫重新布防,争取早日揪出余党!”
程筠的态度王慧纶很满意。
让皇帝处在一个不安全的环境下,这些肱骨大臣完全不放心。
正因为程筠态度这么好,这么配合,这么理解他,王慧纶也松弛了语气道:“当然,程公公想查暗器的线索也是对的,也不能完全遗漏了,这样吧,我会让徐东再盯着点!”
程筠淡淡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商量好后,王慧纶送程筠出门。
王慧纶贵为文臣之首,除了王坚这样的人,很少亲自去迎人送人,但是他今日对程筠礼遇,让尚书台上下刮目相看。
王慧纶正是以自己的态度还程筠清白。
聪明人做事讲方法。
程筠暗暗佩服,论城府,她哪里是王慧纶这样的人的对手。
看来那件事还得更小心。
恰在颜衍和程筠准备相携离去时,王慧纶站在尚书台大门的檐下,看着程筠背影轻声道:“太后娘娘看上的人绝非池中之物,所以我信程公公!”
程筠脚步一凝,目光微微发怔。
是啊,王坚、王慧伦和太后娘娘曾出深入死,二王就曾护送太后左右,抱着刚出生的小皇子回京登基。
他们必然相互极为了解,甚至正是他们三人,撑起了整个大雍王朝。
程筠并没有急着回宫,她摆脱颜衍后,就沿着朱雀大街往南走,在崇德坊一间酒肆的二楼坐着,等到太阳快下山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再扔了一个钱币给一个小厮,派小厮传话,不一会,徐东就被人带着来到了酒肆二楼。
他看到程筠讶异了一下,随即面露凝重和苦笑。
程筠请他坐下,着人上了一桌酒菜。
徐东倒了一桶子苦水,程筠才知道原来因为大理寺内部的一些派系之争,他被殃及,被人告了一状,王慧纶出面协调,导致他不能继续安心着人查金蟾针的下落。
“徐大人受委屈了,那么接下来徐大人准备怎么办?金蟾针还查吗?”她没急着表态,她想知道徐东的真实想法。
哪知她露出退却之心时,徐东反而一脸坚毅,目光深远道:“程公公,这阵子我越琢磨这事,越想一探究竟,如果程公公有机会,还请多与支持,下官私下还是会安排人查档案的!”
程筠听了这话眼眶微微湿润。
如果可以,她真想给他躬身一拜。
如果能查到掳走姐姐的凶手,徐东是第一功臣。
她不再多说,宽慰了几句,表示自己会在皇帝面前提及此事,偏偏徐东还拒绝了,不想她因为自己得罪王慧纶,到时候他也难做人。
程筠暗道徐东品行端正,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没多久,二人分开,她回了宫。
她不知道,就在酒肆不远处的长兴坊,王慧纶约了慕少谦在酒楼喝酒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