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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话,电话那头小女孩却还在说话:“爸爸,你怎么不说话呢?”
我依然没说话,小女孩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奇怪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想想偷接人家的电话真是不太好,于是我就把那条通话记录给删了。删了以后又觉得不妥,这样做反而更加不磊落。
情绪又忽然低落到极点。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我自己也有女儿。现在有个女孩叫安明爸爸,我却好像很生气一样。我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生气的?人家有个女儿关我什么事?
我站起来,绕到了后面的阳台上往下看。
安明的房子在十六楼,楼层并不是很高,楼下的发生的事能看得清楚,我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女子拉着一个小女孩正在和安明说话,说了些什么我当然是不知道的。女子和小孩长什么样子我也看不清楚。
说完之后,那女的向一辆红色的跑车走去,小女孩也上了车。
车是什么牌子我看不清楚,但从线条来看,定是豪华名车。女子向安明挥了挥手,驾车离开。
我赶紧回到空荡荡的客厅,坐在沙发上,重新拿起安明的手机。装着在玩游戏的样子,我决定还是要告诉他我接了他的电话,毕竟背后偷接别人的电话真的是不礼貌的行为。
很快安明就敲门了,开了门,拿着他的手机扬了扬,“刚才我正玩你手机呢,好像电话响了,然后又被我无意间挂掉了,你手机我玩不太熟,不好意思啊。”
“哦,可能是琪琪打的,没事儿,我见着她了。”安明轻描淡写地说。
看起来他并没有要向我解释楼下那一对母女的事,我当然也不会主动去问。他不说就算了。
“刚才我妈打电话给我了,说让我回家有点事,我恐怕得回去一趟,我先走了。”我站起来说。
“真有事儿?”安明看着我。
我也若无其事地说真有事,到底是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她叫我回去,我当然是要回去一趟的。
他说那好吧,我开车送你。我说我不用,我自己坐公交过去就行了,两块钱就能到,何必要那么麻烦。
他说这么冷的天,等公交才麻烦,车买来就是用来开的,用的时候不开,难道放着看不成,又不是搞车展。
我说不过他,也不想和他争辩,也就没再反对他开车送我。
一路上见我闷着不说话,他又想法子逗我:“怎么了?又不想回去了?舍不得我了吧?如果不想回去,那咱们就不回去了,咱们去老兵那儿喝酒?”
“不去。”我闷闷地说。
“那咱们去看电影?最近上映的大片不少呢。我都还没有看。正好我们一起去看。”安明说。
“不去。”我又摇了摇头。
“那你想做什么,你倒是说啊。别闷着不说话,弄得好像我欠你钱不还似的。”
“行了,我知道是我欠你钱不还,所以你才用钱的事处处逼我,你的钱我会还上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我没好气地说。
“我可没有逼你啊,是你对我不友好我才逼你的,既然是你欠我的钱而不是我欠你的钱,那你干嘛很郁闷的样子?高兴点儿嘛。”说着伸手过来捅了一下我的腰。
我打开了他的手,“别闹,好好开车。”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麻烦了?你要有什么麻烦告诉我啊,我尽量帮你解决,你不会是又去赌钱输了吧?”
“没有,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去赌钱了。”我应道。
“那你遇上什么事了?情绪这么低落?是不是你家里有什么事?”
我又摇头:“真的没事。我也没有情绪低落。你不用管我。”
“我最烦你这人就是莫名其妙地心情不好,还不说是什么原因。哎,女人就是麻烦。”
“是啊,女人就是麻烦,所以以后你别来找我了,我也不想麻烦你。”我说。
“瞧你,我随便说一句你就当了真了?我并没有说你麻烦我的意思,我喜欢被你麻烦。比如说你每次都麻烦我给你脱衣服,我都脱得很来劲。”安明嬉皮笑脸地说。
我根本没心情和他扯这些流氓话,板着脸不理他。
就这样安明一路逗着我,我一路绷着脸回到了老家。
老妈听到汽车的声音,早就穿着加厚的睡衣,头发凌乱地跑了出来。
自从上次大赌之后,老妈也学乖了,很少去茶室打麻将。有时会一整天窝在家里看电视,形象自然很差。
看到是安明,老妈像看到亲人一般:“安老板啊,快请进去坐,小暖这孩子真不省心,还麻烦你亲自送她回来。”
安明笑了笑,“阿姨别叫我安老板,叫我安明就行了。要不你叫小安也行。”
“哦,那好啊,反正都是一家人了,那我直接就叫你小安好了。”老妈大为高兴。
真是让我尴尬,谁和她就一家人了?这八字没一撇,就说人家和她是一家人,也真是够了。
“妈,你胡说什么呢!咱们先进去了,他还有事,他要先走了,就不去家里坐了。”我说。
“谁说我有事了?我没事儿!进去坐坐倒也无妨。”安明当然知道我在撵他走,但这厮装傻。
“我家里有什么好坐的?旧房子旧椅子,还四处灰尘,你不是挺忙的吗,你去我家干嘛?”
“咦,阿姨您看小暖是不是很过份?她这摆明不想让我进你家去啊,话说这院子还是我买了的呢,袁小暖你要进去还得从我的地盘上经过呢,你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真的好么?”
他这一告状,老妈立刻伸手过来拍了我一下,像打小孩子似的。“这孩子就是缺教养,安老板……哦不,小安别介意啊,快请屋里坐,不用管她。”
安明得意地瞄了我一眼,下巴微微抬起,一副得胜的公鸡的死样子。
我彻底无语,只好跟在他们后面向家里走去。
“阿姨,小暖正和我在家看新房子呢,我们商量着要如何布置新房子,结果您打电话让她回来,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看有什么事可以帮忙的。”安明说。
我一听就要糟糕了,安明这厮又开始套老妈的话了。以老妈的风格,那是绝对不会替我圆谎的,她只会无情地揭穿我,让我万分难堪。
果然,老妈的表现没有让我失望,“小暖,你和人家小安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让你回来了?我正看电视剧呢,哪有什么事让你们帮忙的啊?既然看新房子那就好好地看嘛,跑回来干嘛?”
这真是我亲妈,完全不给我留情面,这当面就拆穿了我的谎言。
我气极,懒得理她。低着头往家里走去。
继父照样是没在,这老头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鬼。不在也好,这样也让我们自在些。
“小安,快请坐。家里有些乱,不好意思哈。”老妈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旧沙发上的杂物,一边热情地招呼安明。
见我杵着不动,马上又变了脸色:“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茶叶啊。那边抽屉有没开封的好茶,你赶紧去找出来!”
没办法我只好装模作样地去翻了一下抽屉,家里的情况我最清楚,平时也没什么贵客,老妈和继父都不喝茶,哪来的好茶?只是我不能像老妈那样绝情,明知她是在撒谎,我也只好配合她。
“不必麻烦了,都是自家人,随意一些就好。”安明坐在沙发上,大长腿换了几下,终于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比较舒适的姿势。
“妈,茶叶好像没了。”我说。
“没了?哎,客人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喝没了,没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买啊!”老妈冲我吼道。
我去!这大冷天的,我得走多远才能买到好茶叶?
“不喝不行么,那茶有什么好喝的,要不我到对面小卖部买瓶冰红茶给你?”我很不友好地看着安明。
“不用不用,自家人,随意一些就好,给我来杯白开水好了。”安明悠然自得地说。
我取了杯子在饥水机接了一杯水递给他,他接过来就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就哎哟一声。将水吐了出来。
“烫死了,烫死了。”安明皱眉大叫。
我忘了提醒他了,那水我没加冷水。
“袁小暖你脑子进水了么?怎么接水烫到人家小安?”老妈不干了。
“他不是说要白开水吗,我就接了开的的给他喽,谁知道他那么傻,直接开口就吞,小孩子也懂得先试试烫不烫呢。”我无辜地说。
“可你递给我的时候应该提醒一下我很烫啊。我舌头都麻了。”安明吹着气说。
“这倒霉孩子从来就是做事不靠谱!一直都这样,伤着了没有?”老妈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安明摆摆手说。
“小安抽烟吧?家里的好烟都招呼客人完了,只有小暖她爸抽的普通烟,也不拿出来给你了。”老妈又说。
我心里不禁腹诽,家里又哪来的好烟了?你嫌烟不好,那你还说这些干嘛?
“我很少抽烟,而且只抽一个牌子的烟,几乎没什么瘾,阿姨不用管我。”安明说。
老妈将沙发上的杂物终于收拾完毕,坐了下来,立刻又说出一句差点让我晕倒的话:“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准备在哪里办?办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婚礼?”
我终于忍无可忍,“妈,你再胡说八道我马上走!”
“瞧你这孩子急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又不是没……成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妈说。
以我对老妈的了解,她的原话应该是想说‘你又不是没结过’,肯定是认为这话说出来太过不妥,这才硬生生地改了。
安明却也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水也喝了,你还坐着干什么?你还不走?”我没好气地说。
“这是阿姨家,又不是你家,你撵我干嘛?我是阿姨的客人,你这样撵我不太好吧?”安明说。
“就是,小安是我最尊贵的客人,你撵他干嘛?你吃错药了吗?”老妈立刻帮忙。
“好好好,这是你们的地盘,我不掺合,行了吧。”
为了避免老妈再次说出那种让我尴尬的话,我决定回我的房间了,虽然那房间只是以前属于我,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了。
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一看号码,是陈年打来的。
陈年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那确实是挺好麻烦的。以前我去哪里他几乎是不管,今天他却打电话来了。
我关上房间门,接起电话。
陈年问我在哪儿,我说我在家,他问我在那干嘛,我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他说马上过来接我。
我这一下就慌了,他过来要是看到安明也在这,那要如何解释才好?加上老妈的大嘴巴更是危险性极高,到时会不会说漏嘴什么?
于是我马上说我一会就回去,让他不要过来了。但他坚持说他过来接我,说天很冷,在外等车很困难,忽然变得有多体贴似的。
我如果一直坚持让他不要过来,又担心他会起疑心,只说我已经打电话叫车,他过来的时候可能我已经往家赶了。
正和陈年说着,房间门忽然被打开了,安明走了进来:“小暖,阿姨说想出去吃烧烤,一起吧?”
我吓得赶紧捂住了电话,用手示意安明,让他赶紧滚出去。
“你在和谁打电话,是陈年吗?让他一起过来吃吧,喝点啤酒什么的。”安明却是没有马上撤退的意思。
“我和谁打电话关你什么事?你赶紧给我出去,闯入人家房间不敲门,你不要脸你!”我推着安明往门外去。安明趁机伸手摸了一下我,这才贱笑着出去了。
陈年在电话里问我刚才在和谁说话,我说是我妈,我说叫的车已经来了,我现在就坐车回去。陈年这才挂了电话。
我这也才长长松了口气,这种关系真让人心累。
老妈换了一身平时不太舍得穿的风衣,将头发也好好地打理了一番,一副要赴宴的样子。
要说老妈其实也是个美人,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慢慢落于市井,成为只会毫无特点的妇人,只要稍微收拾一下,老妈当年的风彩就会重现。
到附近的烧烤店后,我借故走开,然后就直接打车走了。
因为我担心如果我不走,那晚些时候老妈又回要求我送安明回去,而且她肯定会叮嘱着说晚上就不用回来了。而我今天是和安明一起出来的,要是一会陈年找来了,那不好交待。
我依然还是患得患失,我对和陈年的婚姻已经没有什么期许,但却也不想因为安明的出现而就轻易放弃我原来的生活。
这或许是愚蠢的,但如果我因为安明的出现就不顾女儿轻易放弃,那显然不仅是愚蠢,而且是冒险的。
更何况,安明是陈年的侄子,这种关系一但暴露,我担心我会被街坊邻居们的口水所淹死。
安明给我的温暖确实也曾经让我动心过,但当我今天看到那个开豪车的女人和那个叫他爸爸的女孩,我就算是彻底的断了念想,我和他,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世界光彩靓丽,非常的吸引人,但我挤不进去,我们的起点不一样,终究是很难同路到终点。
刚上车不久,安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掐断没接。忽然就心烦意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安明的风格自然是接着再打过来,但我还是没接。很快就换成我妈的电话打过来。这一次我接了,说女儿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电话里老妈自然骂了我一通,无非是说我不懂礼貌什么的,完了说让我向安明说声不好意思,我没等她把电话给安明,直接就挂断了,然后关了机。
回到家后陈年问我身体好些没有,说不是要去看医生吗,怎么又去了娘家,我说医生说没什么事,就只是胃受了些寒,让他不用担心
孩子在房间里听到我的声音,就哇哇地叫,我进去将她抱起,她就笑了。
那一刻我的心真的软了。或许这里才是属于我的世界,安明的那个世界,我决定远离。
正如我所料,安明第二天就来到了营业厅,我因为心里有准备,倒也没有慌张,只是说我在上班,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希望他不要打扰到我。
“你是不是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发一些疯?昨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走了?把我和你老娘撂在那儿,让我和她聊什么?”安明大声道。